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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4 23:31: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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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纵横天下 于 2010-12-25 00:44 编辑

书籍介绍:

        传说中的三皇五帝时的洪荒时代,随着天下公认的领袖神农氏的去世,各族群雄都开始蠢蠢欲动,就在此波涛暗涌的动荡时代,一位少年横空出世,在机缘巧合下开始了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历程。长篇神怪小说《搜神记》会带你进入一个充满瑰丽山川,珍禽异兽,神功法术,爱恨情仇的梦幻般的古代神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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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37: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第一章 神农使者
夕阳西下漫天晚霞映得海面一片金黄微波摇荡浩浩数千里尽是金光。晚风煦暖吹过这万仞绝壁上的杨树林卷起漫天白絮洋洋洒洒四处飘荡落在他的鼻上脸上。温暖而刺痒的感觉让他突然想起了小时的诸多事情。
    这里是他初次看见大海的地方想不到时光飞逝造化弄人他今日竟又来到这东海南际山。此处正是南际山的正峰他身边的山顶溪流汩汩流过桃树林汇成激流从龙牙岩飞泻而下形成声势惊人的万丈瀑布。由于山势过高瀑布倾落到半山腰便被海风吹得飞花碎玉各散西东。在山下龙潭边早已见不着瀑布只可感受漫天的毛毛细雨。
    景物如旧逝者如斯。然而当年的壮志少年早已变成了鹤老者。
    再过几个时辰春天就要过去他的人生呢?老人心中泛起淡淡的哀伤。落花飞舞蝴蝶盘旋晚霞如火涛声隐隐。他躺在崖边草地聆听耳边流水天际海鸥心中一片澄静。
    距离他七尺之外有一株艳丽的碧玉海棠。仅仅这七尺之距他的手却再也无法触到。而那只蝴蝶却轻盈的落在海棠的花瓣上。
    碧玉海棠浓郁的花香混合着青草的绿色味道、微风中夕阳的气息氤成奇异的气味从鼻翼一直痒到他的心里。
    大荒3o5年他在南际山顶一剑击败琴鼓九仙少年成名春风得意。那一夜他与丁香仙子并坐山顶溪边他摘了一朵碧玉海棠别在丁香上却被她径直抛入瀑布之中。那一朵碧玉海棠是不是就是这一枝呢?软玉温香宛若犹在鼻息之间。
    在这杨树林中还生了什么事呢?他恍惚的回忆是了大荒326年他在树林中邂逅年少气盛的灵感仰斗到第三百九十二回合他在灵感仰背上用树叶写出“少年英雄”四字令后者弃剑认输。
    大荒357年他在龙牙岩上目送空桑仙子东渡汤谷。那夜他喝了九十八坛酒醉得不醒人事。翌日抛剑龙潭单身西游再也没有来过南际直至今日。如此算来他竟有两百余年未曾到过此处了。
    想不到两百年后故地重游竟恰逢百草毒注定尘埋此处。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到此处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轻松。只是此番东来原为一事此事未竟又怎能安心化羽。
    刚想到此处一只蝈蝈从草丛中欢快的跳了出来在他身边停住。他侧过脸蝈蝈瞪着他触须轻轻摆动。过了一会儿蝈蝈傲慢的跳到他的身上跳过草丛扬长而去。
    他哑然而笑。原来现在他连一只蝈蝈都不如。
    两百年前他便已天下无敌降龙伏虎何止千数。想不到今日僵卧山顶丝毫不能动弹竟连一只蝈蝈也不将他放在眼中世事无常无稽如此。他越想越是好笑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声浩荡林鸟惊飞。
    老人突然停住笑声将头贴在草地上侧耳倾听。远远的从杨树林外传来了脚步声。老人脸上登时露出喜色但是再听了片刻便失望的摇了摇头又仰面而躺。
    过了半晌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那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满脸尘土一双大眼灵动异常腰间斜斜插了一枝绿竹笛。少年四下张望看见一个鹤紫杉神仙也似的老者躺在草地上正瞪着眼望他便展颜笑道:“老前辈刚才是你在笑吧?”少年周身邋遢但这一笑起来登时如云开雪霁英气逼人让人看了情不自禁的喜欢。老人哈哈笑了三声。少年突然收敛笑容装出一副凶巴巴的神情道:“正好!我刚才正要打下几只云雀就被你的笑声给吓飞了!一顿晚餐全没啦!你得赔我!”老人瞧得有趣笑道:“那还不简单。”突然长声大笑。
    笑声如平地焦雷震耳欲聋。少年猛的一个踉跄便重重摔在地上面色苍白两耳翁翁作响。天上忽然直落下十余只鸟雀全都落入少年怀中。
    老人斜着眼望他笑道:“小子这顿晚餐够不够?”少年瞠目结舌看了半晌怀中被笑声震晕的鸟雀又看看老人满脸惊异之色。
    老人道:“小子这顿晚饭我也有份。你快去烧了分些给我尝尝。”少年脸上的惊异神色逐渐变为佩服与羡慕楞了半晌绽开笑容道:“妙极妙极!前辈这一笑飞禽走兽都要大大遭殃。不知前辈哭起来会怎样?”
    老人啼笑皆非那少年哈哈大笑拿衣服兜了鸟雀到河边拔毛洗净生火烧烤。老人暗暗观察见那少年眉清目秀天庭饱满四肢修长骨骼奇俊竟是一个天生的练武胚子。心中微微一动。
    少年动作麻利似乎精于烹饪之道片刻工夫便传来浓郁的烤肉香味。少年见老人狂吞谗涎笑道:“莫急还需加点调料。”起身走进树林。老人一日未曾进食虽周身僵硬行将化羽但闻到肉香忍不住还是激起强烈食欲。
    过了片刻少年手里抓了一把青草和红色野果出来放在一块岩石上研磨。老人毕生中有一大半工夫用于尝试采集百草一眼便认出少年所取草果乃是甘华草和赤仙果。这两种草药味道酸甜而略苦有活血舒筋之效。想不到那少年竟也识得心中不由多了几许嘉许。
    少年将紫色浆料均匀的涂抹在烤鸟上反复翻转登时四周尽是一股奇异的浓香。少年取了几串鸟肉递给老人道:“老前辈现在才刚够火候。”老人道:“我全身都动不了。你喂我吃吧。”少年将肉一丝丝撕下送到老人口中见他狼吞虎咽笑道:“老前辈味道如何?”老人起初一口咬下只觉脂香四溢再一品味甘甜中微有酸意不似鸟肉甜如浆果;再三咀嚼竟似有千种滋味变化多端无可细表。老人赞道:“果然妙极!”
    少年道:“前辈你周身僵硬血脉不畅所以我加了两味草药一则佐味二则舒筋活血。”老人一楞笑道:“小子你心眼倒好。”少年笑道:“投桃报李。倘若不是前辈笑了几声我今晚就得喝西北风了。”
    两人相对大笑。吃了半晌老人方觉辘辘饥肠得以缓解一股暖洋洋的热力通达周身手脚竟可以略微动弹。但老人心中雪亮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少年见他可以动弹则大喜过望。
    老人对这少年已颇有好感道:“小子瞧不出你年纪轻轻倒烧得一手好菜还能识别药草了不得!”少年打了个饱嗝得意道:“我的本事多啦有空再给你露几手。”少年打量了老人一会儿摇头道:“前辈我瞧你也是个有本事的高人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岭上不得动弹呢?”
    老人淡然道:“那有什么希奇。人生生老病死原是平常事。我活了两百多岁也该死啦。”少年吃了一惊皱眉道:“前辈……”老人道:“我体内几百种毒素今日一股脑儿作起来经脉尽坏不过三个时辰就要全身硬化变成化石啦。”少年大为吃惊想不到这老人明知将死竟是如此豁达心中敬意更盛同时暗暗难过。老人见他神色知道他心中所想心道:“这孩子心肠很好悟性极高骨骼又佳是一块上好材料。老天让我在此处归西原来确有深意。”
    老人望着少年道:“小子你和我很有缘分。你叫什么名字父母何人?”少年道:“我叫拓拔野。我父母很早就死啦。”老人早已猜到他是孤儿点头道:“年纪轻轻便独自闯荡天下很是不易。”
    少年拓拔野道:“前辈那你尊姓大名?”老人微笑道:“我叫神农。”
    倘若是其他人听到这个名字只怕会立即跳将起来但拓拔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这个老人乃是当今天下的天子神帝神农氏。神农两百多年前便已无敌天下斩妖除魔被五大族奉为天子。在位5o年后天下大治百姓安居乐业。五族四百八十城人人归心。大荒4o2年神农离神帝城孤身游历天下采百草寻长生之药此后百余年行踪飘忽神龙尾。时有神帝赐药救人的传闻不绝于江湖。只要神农尚在人世天下便太平无事无为而治。
   谁料威镇天下的神帝路经东海南际山时竟百草毒经脉迸坏硬化如岩。
    拓拔野自小父母双亡在乡野间长大。虽然流浪江湖数年但对天下之事知之甚少对神农二字闻所未闻。虽然亦知神帝却不知神帝名讳。所以听老人自报姓名竟无丝毫诧异之色。
    神农道:“咱们萍水相逢却很投缘……”拓拔野笑道:“如果前辈愿意我们便是朋友。”神农哈哈大笑:“我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朋友啦。想不到将死之际竟然交了一个好朋友。”他心中舒畅笑声中不带任何凌厉劲道但也震得树叶簌簌飘落。此时落日早已为群山吞没湛蓝色的夜空已有淡淡星群晚风凉爽。两人坐在南际山顶侃侃而谈一老一少竟如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万丈之下涛声隐隐四侧奇花异草松涛阵阵宛若仙境。
    神农觉得周身又开始逐渐冰冷僵硬顷刻间双脚已经无法动弹心知不消一个时辰便要化为硬石当下道:“小朋友我有一事相托不知你能否答应?”拓拔野知他时限将至心中难过挺起胸道:“你放心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办到。”
    神农从腰间掏出一块紫色的木牌正面三个大字:神木令;背面一行小字:见此神令如帝亲临。拓拔野字识得不多更不知这是神帝信物此牌一出九万里神州无敢不从。
    神农神色凝重道:“小朋友此事相关重大稍有闪失便有数十万百姓要受刀兵之祸。”拓拔野吃了一惊刚要相问神农已撕下一幅衣裳咬破食指在衣帛上血书几行然后将木牌包在血书中折叠递给拓拔野。神农道:“你必须在将此木牌、血书送到西南玉屏山交给一个叫做青帝的人让他在七日之内赶到蜃楼城。”拓拔野听得糊里糊涂问道:“倘若我找不着青帝或者他根本不在呢?”
    神农道:“那么你必须以最快的度在七日内赶到蜃楼城把这个木牌交给蜃楼城的城主乔羽。”拓拔野将这几句话默记于心问道:“玉屏山和蜃楼城在哪里?”神农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羊皮书交给拓拔野。
    书仅巴掌大但厚达两百余页。封面三个大字:大荒经。里面尽是密密麻麻蝇头小字还插有许多地图。神农道:“我游历天下两百年写成此书。记述大荒七百余山、四百八十城的地理位置、奇花异草与妖魔灵兽。倘若你想去任何地方或是寻找任何东西不妨查查此书。”拓拔野大喜:“妙极。”
    神农见他如获至宝喜不自胜心中也颇为欢喜原以为自己化羽归西此书将永无传人不想还能如此倒也宽慰。神农又从怀里取出两本羊皮书交给拓拔野道:
    “这两本书便当是朋友的礼物一并送给你吧。”拓拔野见一本封面为《百草注》一本封面为《五行谱》笔迹与《大荒经》相同也是神农亲笔所著心中欢喜但突然明白这是他临终遗物不由又是一阵难过眼眶登时红了。
    神农拍拍他的头笑道:“傻小子人生聚散离合如浮云变幻宇宙万物尽皆如此何必难过?”拓拔野却不知怎地更是悲从心来泪水夺眶而出。
    神农叹道:“可惜我经脉已断否则可以传你一身功力。”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羊皮囊递给拓拔野笑道:“这里还有十六颗神农丹倘若受伤中毒一颗便足以让你化险为夷。每服一颗可以蓄气养神增长功力不过不可服用过勤。”
    拓拔野对武学内力一无所知但也知道囊中乃是不世奇药又惊又喜又悲。神农道:“这三本书中最让我得意的乃是《百草注》世间奇花异草属性功效相克相生之法都略有备注。小朋友你对草药颇有天分很合我的胃口这本书送给你也是再好不过的事。”他面容一正正色道:“只是有句话你当牢记在心。百草注乃是救人之书万万不可用于害人。”
    拓拔野点头称是。
    神农道:“这本五行谱眼下对你太为艰深不必多看。倘若你将来有志武学倒可以研习。”他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终究太过深奥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
    拓拔野将三本书包好纳入怀中。
    神农道:“山下龙潭有一种灵兽龙马日行千里。此处去玉屏山两百余里去蜃楼城两千余里没有坐骑以你的脚力在七天内赶到那是万万不行。”
    神农见拓拔野满脸迷茫之色知他丝毫不懂降伏灵兽之法便又道:“每种灵兽都有弱处可制你只需现并制住它的弱点它就乖乖听命。不过伏兽的根本之道在于与它心智相通。但这可是一门大学问一时半刻可学不会。”
    神农顿住在地上画了一只龙头马身的怪物在它脖颈处画了一个圈道:“龙马的弱点在于它颈处的赤色鬃毛。你只需翻到它背上牢牢抓住鬃毛死不撒手不消片刻它就老老实实指哪去哪啦。”
    当下神农又教了拓拔野几招简易工夫如何腾身上马如何跳跃挪腾如何抓鬃抱颈。拓拔野生性聪明一学即会模拟演衍竟不差分毫。
    神农望了望四野只见明月在空云淡风轻黑压压的树林如波浪起伏心中微微悲凉笑道:“小朋友时间不多啦。你先服一颗神农丹再到龙潭降伏龙马赶到玉屏山去吧。”
    拓拔野与他相识虽不过半日但一见如故说不出的投缘。自己自父母双亡独自流浪江湖几无朋友今日好不容易交了一个忘年友更蒙他赠赐奇书灵丹可谓半师之恩心中早已将他当作至亲之人。岂料他竟只有半日性命。此时一别以后便永无相见之日。如此一想登时心如针扎泪水泉涌。
    神农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躺在草地上仰望漫天星辰手里攀下那枝碧玉海棠放在鼻前深深一吸叹道:“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辜负。日月星辰与我同化夫复何求!”
    拓拔野泪眼朦胧伸手去擦拭却涌出更多泪来。迷蒙中看见一颗斗大的流星缓缓划过。神农没再看他低声吟唱一陌生的歌。
    拓拔野心中悲痛跪下朝神农叩了三个响头转身大踏步向山下走去。一直走到半山腰依然听见神农断断续续的歌声。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38:09 | 显示全部楼层
夜色正深星汉无语林风簌簌。四周漆黑一片拓拔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一手扶着周侧的林木小心翼翼向山下走去。心中不住的想神农此刻是否已经全身硬化又是一阵阵难过。

    他摸了摸怀中的三本书和神木令心道:“前辈临终重托无论如何也要代他完成。他说此事干系重大牵涉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却不知是什么事?玉屏山的青帝又是何人?”心中一大团的疑问翻江倒海的涌了上来受人重托的责任与强烈的好奇心交织一起使他重新振奋精神。

    南际山山高万仞倘若如此一步步摸黑下山即使到翌日正午也到不了山下。况且拓拔野走了一日的山路未曾好好休息此刻正值午夜疲惫困乏。拓拔野走了半晌困倦之意更盛眼皮逐渐沉重起来。稍不留神脚下一滑顿时摔滚下去。

    拓拔野只觉天旋地转自己急滚落身体不断的撞在树干与石头上剧痛中变向继续滚落猛然头部重重撞在一个岩石上登时晕了过去就此不醒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拓拔野方才悠悠醒转。他张开眼只见月悬中天清辉普照头顶树影枝桠仿佛要压落下来。拓拔野头上身上无一处不痛伸手去揉脑后殊不料方一动弹身下咯拉拉一阵响猛地一沉又向下疾落了数丈!

    拓拔野心中大惊双手胡乱一抓紧紧抓住一条粗长的藤蔓用尽周身力气抱住下落之势方才稍减又落了丈余这才稳住。拓拔野惊魂未定小心翼翼转头朝下望去这一瞧之下顿时魂飞魄散。原来他竟悬空在万仞峭壁上!

    身下只有崖岩上长出的树枝与藤蔓交错成网将他堪堪托住。下面便是龙潭幽冷寒碧之气隔了老高犹能感受到。左侧十余丈处从龙牙岩倾泻的龙湫瀑布宛如天河倾落到此处已经化为满天的牛毛细雨偶尔夜风吹过便带来丝丝水滴清凉彻骨。

    拓拔野素来胆大但这次也不免心中毛。他左右旋顾周围尽是坚岩峭壁青苔满布滑不留手。此处离最低的崖顶少说也有数十丈要想攀爬上去难若登天。而龙潭距此也有百余丈高且不说龙潭之内阴寒极盛不知有何怪物单这高度摔将下去到了水中只怕连头都成了四瓣。

    他弓起身子双脚盘在藤蔓上腾出左手摸了摸怀中的神木令和三本书见都未丢落稍感放心。但自己亲手制成的竹笛却不知掉到何处颇为懊恼。

    眼见明月逐渐西沉时间飞逝自己双手酸疼难当一点点向下滑去拓拔野心中焦急心道:“死在这里那也罢了但前辈的重托却要因我而耽误。倘若当真关系数十万性命那可糟糕至极!”

    拓拔野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定下来闭目寻思。他突然想起神农所赐的神农丹右手、双脚紧紧钩住藤蔓左手入怀摸到那个羊皮囊用食指与中指夹出一颗。

    月光下那紫色的黄豆大的丹丸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拓拔野来不及细想就将神农丹抛入口中。神农丹入口即化一股暖流从咽喉滚落转瞬间通达全身。拓拔野觉得丹田蓦地升起一股热火如草原大火般席卷全身热力从丹田直贯胃部、肝胆、心脏、咽喉最后直冲脑顶。那股热力汇达头顶便如当头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开。拓拔野忍不住啊的一声张口呼喊一道紫色的气体竟然从口中喷出。

    拓拔野又惊又奇只觉周身无处不热低头看去双臂皮肤竟如波浪般起伏仿佛下面有惊涛骇浪一齐涌动。皮肤迅由白转红再转紫。

    如此反复了一顿饭的工夫那股奇异的热力在周身周转了七遍方才逐渐淡却下来。皮肤也逐渐转紫为红又由红转为正常肤色。但丹田仍能感到一团热气在上窜下跳。拓拔野精神大振神采熠熠只觉周身充满了力量。他心中惊喜交集忍不住大叫了三声。叫声洪亮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于山壑之间犹为响亮。崖顶林鸟惊飞鸣叫。拓拔野大为得意想不到自己竟也有如此气力。

    当下备感振奋没来由的充满了信心。他突然想起平日在林中看见猴子抓着树枝摇摆飘荡的情形灵机一动。眼下别无他法只有如此放手一搏了。他将怀中的木牌书籍灵丹掖好紧紧的扎在胸腹之间而后双手握紧藤蔓向下疾滑脚尖不断在崖壁上顿点稍做减缓。

    拓拔野只觉耳边风声呼呼枝桠藤蔓不断的刮打在脸上身上抽得生疼。但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许多了。一边低头下望瞧见藤蔓已经接近末梢连忙伸手抓住其他藤蔓身体一荡继续下滑。

    过了盏茶工夫拓拔野已经颇为熟练藤蔓转换之间竟也悠忽飘荡破有猴子从容之态。他心中既是紧张又是兴奋禁不住大声呼喊、啸歌。

    不料还未欢喜多久便有陡变突生。距离龙潭仅仅二十余丈处突然“呼啦拉”一声巨响龙潭水面激射起十余丈高的水花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从潭中拔地飞起径直朝拓拔野猛冲去。

    拓拔野大吃一惊来不及低头看所来何物便被那怪物狠狠撞中周身顿时如被击散了架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身子高高抛起。那怪物一声长啸倒似颇为欢愉如影随形又急撞而来拓拔野方甫落下又被冲撞得朝天抛起。如此反复多次怪物欢声更盛。

    拓拔野在空中颠来倒去急上抛摔落中勉力凝神细看。那怪物全身黝黑似牛非牛长了一双巨大的肉翼在空中快扑腾。怪物头顶长了一对圆球般的犄角正是这犄角撞得他七荤八素。

    拓拔野在空中转身之际猛地调用丹田之气攥紧拳头力向怪物犄角之间的软肉打去。怪物低头撞得正欢瞧也不瞧自己迎将上来登时打个正着。拓拔野吃了神农丹后经脉初通神力大展一拳击出已有惊人之力这犄角间的软肉又是怪物脆弱之处以强击弱胜负立分。

    怪物痛吼一声重重摔落撞在岩壁上跌跌撞撞掉入龙潭中。拓拔野拳头火辣辣生疼心中却是惊喜莫名没想到以自己小拳头竟能击败偌大的怪物。但人在半空来不及抓取藤蔓树枝便已笔直掉入冰冷的龙潭之中。

    身体尚离龙潭数丈之时便已感到刺骨的阴寒之气拓拔野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幽碧的潭水迎面扑来扑冬一声水花四溅人向森冷的水潭深处沉去。

    迅雷不及掩耳变故太快拓拔野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沉入龙潭下几丈处。冷冰冰的水从鼻中、口中一齐灌进来全身如在冰窖双手双脚在水中胡乱扑腾。

    但是拓拔野水性极好加上刚服过纯阳灵丹热血沸腾片刻之后在这冰冷的潭水中他已能自在的潜游睁开双眼视物。

    水潭不如想象中那般深周侧也未看见其他怪兽。拓拔野死里逃生喜不自胜在水里惬意的舒展身体来回潜泳。向东游了片刻突然现不远处潭底闪闪光近了一看竟是满地珍珠交相辉映。

    拓拔野一口气已经将尽正要游上水面蓦地看见东南方遍地珠光宝气中一条白色怪物仰颈嘶吼。那怪物朝他走来但行了几步便被婴臂粗的钢链紧紧拉住不能再前进分毫。拓拔野不及多看迅上浮冲出水面张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龙潭三面靠悬崖陡壁一面对着山谷草地。此时月亮已经悬挂在西边的山腰树梢雪白的的月光照在龙潭上荡漾着清冷的光。西北面岸边那只似牛怪兽正在甩头抖落水珠听见声响立即抬起头看见拓拔野正瞪眼瞧它登时吓得呜鸣一声掉头撒开四蹄转瞬间逃了个无影无踪。

    拓拔野哈哈大笑大感得意。想起水底怪物好奇心起不知是否就是神农所讲的龙马。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猛地扎入了水底。

    这次在水中更为自如视野也更为广阔清晰。那只白色怪物倒像一只白鹿只是身上遍布鱼鳞腮上长了一对鱼鳃一张一合。头顶只有一支鹿角双目火红脖颈颇长唇上两条龙须摆舞不停张口嘶吼时犬牙交错威风凛凛。

    怪物颈上被婴臂粗的白色钢链紧紧锁住只能在方圆三丈内行走。那怪物见拓拔野去而复返甚是激动不住的朝他冲来被钢锁勒住仰奋蹄嘶吼不已。

    拓拔野毕竟年幼又未曾见过这等灵兽不知吉凶心中不免忐忑。但是见它为巨锁所缚眼巴巴的瞧着他不住的悲鸣不由起了怜悯之心。拓拔野从小受过颇多苦头因此见人受苦感同身受极易激起同情心。黄昏时在南际山顶邂逅神农便是因此与他相识相交结下一段奇缘。此刻见这怪物囚于潭底将心比心倘若自己被囚禁于此处纵使不被淹死那也要被活活郁闷死。

    拓拔野游到怪物近处仔细端详那粗大的钢链寻思如何将它解开。钢链似是由百炼精钢与其他东西合炼成在珍珠耀射下闪烁着淡红色的光泽。拓拔野咬牙用力扯了几次钢链纹丝不动。

    拓拔野虽然服了神农丹但一来自己素无功底平白添了神力也不知如何调使二来此钢链乃是几十年前一个奇人所铸混合北海十七种金属而成莫说是拓拔野纵然是江湖中一流好手也不能空手将钢链断开。

    拓拔野无奈只好浮上水面换气再下潜寻觅其他方法。来回试了十余次终究没有现什么法子。那怪物似乎也颇为沮丧嘴里咕噜噜的着怪声垂头丧气。

    拓拔野眼角扫处突然现几丈开外幽暗之中有奇异的光芒一闪即逝但眩光之强竟胜过遍地珍珠。那怪物似是十分惊恐没来由的向后退了许多步。

    拓拔野心中大奇不知那里有何物事竟让它如此惊惧于是朝那里游了过去。

    游到近处方才现竟是一柄青灰色的铁剑斜斜插在潭底的软泥之中外表看去无甚希奇之处却不知先前的眩光从此剑何处出。拓拔野轻轻一提就将那剑拔了出来那剑竟是一柄长不过三尺的普通铁剑沉于水中已久锈迹斑斑。只有剑柄上刻了“无锋”二字。既是无锋那想来也不如何锋利了。

    拓拔野原想用此剑断开钢链但这一看之下大失所望将剑抛了出去。剑在水中悠悠荡荡的飘了会儿斜斜的落下。拓拔野刚要转身却被眼前一幕震得目瞪口呆。只见那无锋剑如弱柳扶风飘忽间竟然没入一块潭底巨石深达尺余。

    拓拔野精神大振游到剑边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将剑拔出。其时一道月光斜斜射入潭底深处拓拔野将剑身一转登时闪过一道眩目的光芒他举手挡住眼睛缓缓的移开手掌赫然看见剑身上刻了两个小字在月光下微微泛着金色的光晕。定睛看去竟是神农二字!

    拓拔野惊愕之下险些呛了一口水当下抱剑浮上水面。此时月将西沉晨星稀疏天色极黑再过一阵天便要亮了。

    拓拔野在月下仔细端详那无锋剑剑身果真有神农字样反转过来另一侧剑身隐隐也有两个字:空桑。

    此剑原是二百余年前木族圣女空桑仙子的佩剑也是木族七大神器之一。当年空桑仙子在东海邂逅神农两人一见钟情。空桑仙子将无锋剑送给神农聊解相思。神农在无锋剑上用金刚指刻下两人名字当作两情不渝的见证。但是五族圣女必须为处*女之身终身不嫁。空桑仙子为此被木族长老会流放汤谷。而神农身为神帝之尊竟不能触犯五族之约解救心爱之人只能目睹空桑仙子东渡汤谷独自在南际山顶喝得酩酊大醉。那日他心如死灰将无锋剑抛入龙潭之中。孰料此剑在潭底沉睡两百年竟在神农化羽之日为误入龙潭的拓拔野所掘。两人缘分实是命运使然。

    拓拔野自然不只此剑来历但是瞧见神农二字却也猜得出此剑必与神农有极深渊源心中惊奇喜乐不可言喻。想到此剑主人此刻怕已在山顶化为坚岩顿时又悲从心来。他爬到岸边双手捧起无锋剑跪下又朝山顶扣了三个响头唏嘘不已。

    月以西沉天色将亮。拓拔野决计赶快将怪兽救出便去寻找龙马收服上路。他再次跃入水中口中衔剑双手划动很快便来到那怪兽身边。那怪兽远远望见他口中的无锋剑便惊恐不已向后倒退一直退到水底崖壁。口中出呜呜的悲鸣全然没有起初威风八面的姿态。

    拓拔野心想:“此剑必是收降灵兽的利器所以它才这么害怕。”想到此处他将无锋剑握在左手放至背后慢慢走上前伸手在那怪兽的脖颈上不断抚摩。那怪兽起初十分惧怕但也不敢躲闪缩着头任由拓拔野抚摩。过了盏茶工夫怪兽见拓拔野满脸微笑只是不住的摩挲它的脖颈并无恶意惊惧之意稍减开始放松下来。

    拓拔野大乐心想:原来这灵兽和普通动物也没什么区别。就象从前的阿黄起初对我凶巴巴老是吠个不停但是亲近一会儿就跟我好了。

    待到怪兽完全放松拓拔野这一口气也差不多憋到了尽头于是挥起无锋剑用尽周身气力向钢链上斩落。那怪兽见他挥剑嘶声狂吼向左侧奔去恰好将钢链绷得笔直。亮光一闪拓拔野在水中听见“澎”的一声闷响手心麻虎口震裂无锋剑从手中震飞。剑锋与钢链的撞击之力在水中掀起一阵冲击波将拓拔野向上推了老远。

    拓拔野浮出水面稍一换气又一个扎子潜入潭底。潭底那只怪兽已经不见踪影钢链已经被斩断拖委在地。但是无锋剑竟也断成两截剑锋那一半直没入岩石中另一半则横亘在潭底。拓拔野拾起无锋剑心中怅惘想不到此剑掘出不过片刻竟成了断剑心中颇为歉疚。他将断剑衔在口中向上游去。

    拓拔野上了岸方始觉得周身疼痛酸软疲惫不堪。他将断剑插在一旁重重跌坐在草地上。这一日所遇事情匪夷所思奇事一桩桩接踵而来。他活了十余年流浪已久但所有经历相加也不如今日这般大喜大悲惊心动魄。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见一声怪异的嘶吼扭头望去龙潭底的那只白色怪兽从左侧丛林电窜而出疾风般向他扑来!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拓拔野大吃一惊正要伸手去拔无锋断剑已被怪兽扑倒在地!

    那怪兽两前蹄夹住拓拔野两肋让他丝毫动弹不得歪斜着脖颈低着头瞧他怪兽双眼如火球滴溜溜转个不停张着嘴龇着牙楞乎乎瞪了他半晌略有所思。拓拔野苦笑心想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怪兽突然仰天长啸似乎颇为欢快;猛地垂下头来张开大嘴朝拓拔野头上压了下去。拓拔野闭上双眼自认倒霉想起神农重托更是后悔不已。

    拓拔野忽觉一条湿漉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额上摩挲不已一股股热气直喷到自己眼脸上来。拓拔野睁开双眼看见原来竟是那怪物的舌头在自己脸上乱舔心中惊诧不已。心道:“莫非这怪物还有洁癖要先将食物洗静?”

    但那怪物舔了他半天仍未有咬他的迹象只是一味的吐舌舐舔口鼻中出哼哼卿卿的响声竟似毫无恶意。怪物呵出的热气弄得他瘙痒难当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那怪物将脖颈朝后一缩歪着头瞧他咧嘴出哈哈之声仿佛在学他一般。

    拓拔野又惊又喜试着探出手在它脖颈、头部摩挲。那怪物并不退缩眯了眼任由他抚摸倒象温良驯服的小狗。怪兽侧过头伸出舌头舐他手极是亲热。

    拓拔野大喜想来这怪兽也知情知义感恩图报。拓拔野搂住怪物的脖颈冷冰冰的鱼鳞贴在皮肤上甚是舒服。那怪物甚是欢喜不住的摇头摆尾口中出哈哈笑声。拓拔野忍俊不禁拍拍它的头道:“你倒学得挺快下次教你说话。”自觉荒唐哈哈大笑。一人一兽相对哈哈。

    拓拔野一日未眠疲惫已极再兼死里逃生欢喜不尽一颗心逐渐放下困意迅翻涌上来。过不多时便抱着怪兽沉沉睡去。

    待到醒来之时已是翌日正午。阳光灿烂的照耀着蓝天白云山崖环绕龙湫瀑布如蒙蒙细雨漫天洒落。如此向上仰视仿佛在俯瞰一口深井。有一刹那拓拔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揉着眼睛从草地上爬了起来龙潭碧波泠光周侧奇花异草。身旁一只满身鱼鳞的白色独角鹿正瞪着火红的双眼看他见他醒转欢鸣不已。

    见着这过目难忘的怪兽拓拔野这才将昨日之事一一想起。看看烈日悬空想起神农重托拓拔野大叫一声“糟糕”跳将起来摸摸怀中书物所幸都在。羊皮书上的字不知是用什么颜料所写在水中浸泡许久竟然没有一字洇开。羊皮囊中的十五颗神农丹也一颗未失神木令倒是更加坚硬敲起来有金属之声。

    拓拔野翻开《大荒经》按图索骥查到南际山在地图附近仔细搜寻果然看到在南际山西南方向标有玉屏山三字。蜃楼城则在南际山东北方临海之处。想起神农所说此处离玉屏山两百余里离蜃楼城两千余里。倘若寻访不到青帝从南复折而向北路程相加少说也有两千五百里要在七日内赶到可真是难于上青天。不知神农所说的龙马又在何处呢?

    拓拔野四下眺望龙潭中的碧水漫过岸边巨石堆在凹洼处汇聚为溪流蜿蜒西南一直流过西南的山谷。溪水所经之处水草犹为丰茂以拓拔野流浪素久获得的经验这溪流附近必是动物出没饮水栖息之地。哪知他引颈眺望了许久也不见一只动物出现。

    拓拔野暗暗纳闷难道此处竟是死谷?那么昨夜的那只飞牛怪物又逃到哪里去了?

    拓拔野和独角鹿沿着溪流向西南走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见远远的有几只龙头马身的怪兽在溪边垂颈饮水。拓拔野大喜过望心想这必定是神农所说的龙马了!只要收服一只便可日行千里七日内完成重托自是不在话下。

    拓拔野正待足奔去独角鹿却已嘶吼一声向龙马飞驰去度之快竟似身边突然卷过狂风劈过闪电。拓拔野大为意外岂料奇怪的事还在后头。那几匹龙马听见独角鹿的独特嘶吼登时抬头四顾瞧见独角鹿冲来竟吓得四散奔逃一只年幼的龙马惊慌失措前蹄绊倒全身瘫软竟不能再爬起来。

    独角鹿刹那间便冲到小龙马前瞧也不瞧它一眼径直飞奔不过片刻便追上两匹骏健的龙马还未如何那两匹龙马便奋蹄长嘶惊惧不已。独角鹿一声怪吼两匹龙马立即卧倒低声悲鸣。

    拓拔野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原来这独角鹿乃是水族灵兽白龙鹿性烈难训极为凶猛并且奔跑如飞远胜龙马。这只白龙鹿数十年前在东海沿岸为害甚众被一路经此地的奇人用十七混金索降伏困在龙潭之中。几十年来白龙鹿在龙潭底咬死许多灵兽尤以龙马为众。苟存的灵兽除去少数凶顽之物无不远远辟易连龙潭也不敢靠近。

    拓拔野虽不知究竟却也猜出这独角鹿乃是大大的出奇。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因同情之心救出的水底怪物竟是如此了得。冥冥之中如有神助。

    白龙鹿受困几十年始得自由心情极好竟不咬噬龙马而是转身朝着拓拔野昂睥睨颇有得意炫耀之态。拓拔野哈哈大笑冲它吹了一声口哨白龙鹿立即飞奔回来。

    拓拔野拍拍它的头与它亲热片刻用无锋断剑在白龙鹿颈上残余的十七合金索上奋力削磨反复十余次钢链方才断落。白龙鹿欢鸣不已头颈在拓拔野身上来回磨蹭湿嗒嗒的舌头又朝拓拔野脸上卷来。

    拓拔野连忙躲闪笑道:“口条已经吃够啦。鹿兄我想请你带我去玉屏山怎么样呀?”白龙鹿似是听得懂他的话连连点头又出那哈哈之声。

    拓拔野大喜用神农所教招式翻身上了鹿背叫道:“咱们走吧!”白龙鹿长嘶声中扬蹄飞奔瞬息间便奔出十余里。山谷中只听见拓拔野连连惊叫“慢些慢些!”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听不见了。

    艳阳高照鸟语花香龙潭谷中又恢复了宁静。

    那只飞牛怪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探头探脑一阵确定白龙鹿已经去远欢鸣声中重重跃入龙潭中溅起老高的水花。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40: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第二章 谪仙人
拓拔野骑在白龙鹿背上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两侧树影急倒退宛如在云端飞行。初时深怕被甩出去一手反握无锋剑一手死命抱住白龙鹿的脖颈。但白龙鹿飞奔时极为平稳毫不颠簸过了些须时候拓拔野已敢松手随着白龙鹿的节奏前行。出了龙潭谷便是一片平原草长莺飞白云飞舞迎面吹来的初夏午风带着阳光的温暖气息。拓拔野精神为之一振。他原本开朗乐观又是十几岁的少年忧愁难过之事从不隔夜。昨日与半日至交神农生死之别的感伤今日已经淡了许多再兼屡屡死里逃生奇遇连连又交了一个奇特的灵兽朋友心中颇为兴奋。阳光普照暖风拂面顿时心情大好开始高声唱歌。白龙鹿合着他的歌声偶欢鸣。

    平原上许多野兽远远听见白龙鹿的叫声便惊惶四散闻风而逃。

    拓拔野心中得意自小四处流浪看见凶猛野兽总得老远躲避唯一骑过的动物便是一匹野驴但是骑不到十步就被它连颠带甩抛了下去周围小孩无不笑得打跌。虽然他心胸广阔并不因此与天下野驴记仇但毕竟乃人生糗事一件。而今日骑坐这独角白鹿莫说野驴就连狮子老虎也无不辟易当真是威风八面。

    自南际山往玉屏山沿途两百余里尽是平原与若干丘陵极少人家。惟有经过一处山脚下时有几处农家。一个农妇带着女儿在河边洗衣瞧见一个满面尘土、衣衫破烂的少年雄赳赳、气昂昂的骑着一匹见也没见过的怪兽呼啸而过登时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白龙鹿脚程极快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拓拔野见前方丘陵起伏大河横亘河西几座高山卓然而立山顶云雾缭绕黄昏斜阳将西侧山峰镀了一层金黄宛如仙山。拓拔野心想两百里路程以白龙鹿脚力理应到了。

    当下拍拍白龙鹿的头颈示意停下。从怀中翻出《大荒经》再仔细查看。上面写道:“(南际山)又西南二百余里曰玉屏山。山有四峰东横大河。其上多松中峰有天湖。”

    眼前景物与书中描摹并无二致。拓拔野将书收好觉得腹中饥肠辘辘一路上只在路过一片果林时他顺势摘下一些桃子果腹。此时已近黄昏早已消化得差不多了。他决定先吃了晚饭再上山寻找青帝。

    但是附近极目望去并无果林也未见走兽。倒是倦鸟归林叫声啾啾。想起神农三笑震落十余鸟雀拓拔野决定依样画葫芦也仰天大笑。岂知虽然他笑声颇响漫天却无一只鸟雀掉落过了半晌倒是一滩鸟屎疾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他的大腿。

    拓拔野哈哈大笑:“鸟儿鸟儿你被我吓得尿屎齐流那也罢了怎么好端端污了我的衣裤。你可知这条裤子我只穿了四年仅此一条要是洗了可就得光屁股。”那白龙鹿不知是否听懂了他自嘲之语也跟着哈哈大笑。

    拓拔野拍拍白龙鹿的头笑道:“鹿兄看来咱们得下水捕鱼了。”当下将怀中物件与断剑丢在地上一夹鹿腹呼啸声中一人一兽风驰电掣高高跃起跳入大河之中。

    拓拔野与白龙鹿水性极好水中鱼儿既多且肥不一会儿工夫便捕了十余条两尺来长的鲫鱼一一抛上岸去任其在岸上乱蹦乱跳。白龙鹿饿极在水中肆意舒展身体如蛟龙般扭摆来去口如闪电牙似霹雳瞬息间便吞了七八条大鱼。

    拓拔野湿淋淋的爬上岸来取了无锋断剑到附近树林里东挥西砍拿着宝剑充柴刀收罗了一捆树枝兴冲冲的生火搭架。他见身上鸟粪尘土遍布索性将衣服除下只穿了一件底裤。将衣裤在水里洗净悬挂在木架上烘晾。

    他十余年来在山林江湖间流浪过得都是这种生活早已训练得手脚麻利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将鱼开膛刮鳞串在树枝上烤得喷香。再涂上些自制佐料开口大嚼。白龙鹿从河中跃上来甩甩身上的水闻得烤鱼香味龙须大动一路小跑过来探个头在拓拔野身旁红眼瞧瞧拓拔野又瞧瞧烤鱼出呜呜声响。拓拔野哈哈大笑:“鹿兄你还没吃饱吗。咱哥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可千万别客气。”白龙鹿点头欢嘶当真毫不客气风卷残云将余下的十余条鱼吃了个干干净净。

    拓拔野打个饱嗝正寻思着怎么上山寻找青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之声蹄声密集隐隐还有呼喝之声。拓拔野连忙穿上衣服将神农赠送之物藏在怀中。

    只见北边尘土飞扬蹄声越来越响一行玄衣大汉驾着龙马如疾风般席卷而来。

    白龙鹿闻得龙马气息顿时昂长嘶。那群龙马听得叫声奋蹄惊嘶原地乱成一团。为一个黑衣少年大为恼怒扬鞭呼喝其他大汉也纷纷挥鞭策马龙马群惊惧之下方才小步前行。

    这行队伍约有三十余人最前两骑乃是一个老者和那个黑衣少年。老者瘦如槁木一双碧绿的眼睛深凹下去满面木无表情背上斜斜插了一具桐木琴。那少年细眉斜眼长得不丑却满脸暴戾神色他每挥一鞭龙马臀上便多了一道深色血印。后面数十大汉玄衣劲装背负长刀虽然高矮胖瘦不同但神情木然服装一致倒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行人奔到近处龙马瞧见白龙鹿昂然而立又是一阵惊慌。黑衣少年皱眉“噫”了一声奇道:“白龙鹿!”那老者脸上闪过一道诧异神色冷冰冰的碧眼朝拓拔野身上瞟来。拓拔野被他瞧得有些毛却故意挺起胸硬着头皮与他对望。

    黑衣少年策马扬鞭走到拓拔野身前居高临下冷冷的望着他满脸倨傲神色道:“小乞丐你这白龙鹿是从哪里得来的?”拓拔野瞧他虐待坐骑飞扬跋扈已然厌恶听他如此问更加心中有气翻了翻白眼叉手于胸前道:“你干吗不去问它?”

    黑衣少年勃然大怒喝道:“小王八找死!”挥鞭便要当头劈下。白龙鹿昂扬蹄高高站起出一声怪异的怒吼。众龙马登时肝胆欲裂惊惶乱窜。黑衣少年鞭子还未落下坐下龙马已经受惊立起扭后退险些将他掀下马去。

    黑衣老者一声长啸震得拓拔野耳中隆隆作响众龙马登时安静下来垂头站立。老者冷冷道:“大伙儿将龙马的耳眼蒙住别受了白龙鹿的惊吓。”众人纷纷取出布棉将龙马双眼蒙住耳朵塞上。

    黑衣老者瞥了拓拔野一眼见他虽然衣衫褴褛但英姿勃勃往那儿叉手一立满脸不在乎的微笑似乎有恃无恐还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当下朝黑衣少年微微一弯腰道:“公子前面就是玉屏山。青帝御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事要紧。”

    黑衣少年对那老者颇为尊重虽然满腔怒火却也强自按捺。点点头朝身后大汉道:“咱们走。”扭头恶狠狠的瞪了拓拔野一眼冷冷道:“小子咱们走着瞧!”众人叱喝声中众马奔腾烟尘卷舞朝玉屏山奔去。黑衣少年还不忘回头瞪了拓拔野两眼。

    拓拔野吁了一口气拍拍白龙鹿笑道:“鹿兄威风八面救我一次咱哥俩两不相欠。”突然想到这些人神色匆匆似乎也是去找青帝的。自己对青帝身在何处了无所知遍山寻访也非上策不如跟着这行人让他们为自己带路。当下对白龙鹿道:“鹿兄咱们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瞧瞧他们去哪里找青帝。”白龙鹿兽中之灵听得懂人言连连点头。

    拓拔野笃定白龙鹿能听懂他的言语甚是欢喜提起断剑翻身上了鹿背任它行走。白龙鹿一路嗅闻龙马气味并不着急赶上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

    其时日落西山夜幕已经缓缓降临。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41:21 | 显示全部楼层
玉屏山四峰对立中有狭长山谷。那一行黑衣人进了山谷又弯了老大一个弯才在第三座山峰前停下。拓拔野悄悄的跟在后头停在一块巨石后面静心观察。

    天色还未全黑但山谷中远较外面为暗朦朦胧胧瞧得并不真切。依稀望见山下松树林立有一松木山门正中三个大字玉屏峰。黑衣人全部下马整顿衣冠。

    黑衣少年朝山上朗声道:“朝阳谷十四郎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青帝。”山上寂无回应。黑衣少年停了片刻又大声说了一遍。一连三遍都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黑衣少年与黑衣老者面面相觑。老者沉吟半晌低声说了几句黑衣少年点点头又朝山上大声说道:“朝阳谷十四郎有家父书信及薄礼一份需要面呈青帝。望请准许十四郎冒昧上山。”

    山上依旧无声无息。黑衣少年望了老者一眼老者点点头。黑衣少年一边大声呼喊:“既然青帝默许十四郎冒昧上山了!”一边与老者及两个挑着担子的黑衣大汉朝山上走去。余下大汉围成一圈在玉屏峰山门前站住。

    玉屏峰虽不太高却颇为陡峭尽是坚岩峭壁惟有山门处有一条斜斜的石道迤俪而上。要想登上此山似乎惟有此道。但山下几十个黑衣大汉团团把守他们断然不会让自己上山。想到此处拓拔野不免有些计穷。

    拓拔野四下环顾玉屏山四峰相对但彼此独立并未联为一脉要想从其他山峰绕道而行似乎也不可能。

    白龙鹿掉头朝西侧山峰奔去。拓拔野吃了一惊想要拉它却怎么也拉它不住只好弯下身来伏在白龙鹿的身上任它驰骋。

    山势颇陡松林灌木枝桠横生白龙鹿如履平地在茂密的林间闪挪跳跃向上疾奔竟比兔子还要敏捷。

    拓拔野伏在白龙鹿背上紧紧抱住枝桠树叶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抽得他头上背上隐隐生疼。偶尔回头后顾便见下面云雾缭绕树影憧憧周侧竟就是万丈悬崖不免心中毛。

    奔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已黑明月初升月光透过林木斑斑点点的照射下来。突然白龙鹿一声低嘶后腿轻轻一蹬腾云驾雾般高高跃起越过松林。拓拔野一声惊呼在半空中逗留了不过片刻钟便稳稳的落在平地上。

    此处仅仅方圆二十余丈几株松树傲然而立巨石桀然。夜空辽阔一弯明月挂在东侧松树之梢。此处竟是此峰峰顶。

    白龙鹿朝着东侧低声嘶鸣。拓拔野朝东仔细凝望与此峰相隔二十余丈也是一座雄伟山峰。以方位来看应当便是玉屏峰。

    拓拔野拍拍白龙鹿头颈苦笑道:“鹿兄你是想要飞过去吗?”那白龙鹿竟然连连点头低鸣应对。拓拔野顿时楞住忽然哈哈大笑胸中升起万丈豪情反手握住无锋剑双臂合围紧紧抱住白龙鹿脖颈道:“走吧!”

    白龙鹿低嘶一声四蹄如飞在瞬息间加猛然顿挫跳跃再度高高飞起。

    拓拔野只觉心跳突然停止耳边呼呼风声刹那间也充耳不闻。天地无声万物停止。他低头下望只见下面林海茫茫云横雾锁。

    千丈高空他一跃而过。

    突然全身一震差点翻了下去。他这才现已经到了玉屏山顶。白龙鹿欢声长嘶昂踢蹄颇为得意。拓拔野这才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拓拔野纵身从白龙鹿背上跳了下来坐在地上与白龙鹿相对哈哈大笑。

    几番绝处逢生的历险使得这一人一兽奇异的友情更为坚固也使得这个年仅十余岁的少年胆识备增。

    在地上歇息了片刻拓拔野方觉心跳渐渐平息下来。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鹿兄咱们走吧。不知那几个家伙找着青帝没有咱们可不能落在他们后面。”白龙鹿点头与他一起朝山下走去。

    山顶一条石径蜿蜒而下想来就是山脚下那条石道。拓拔野与白龙鹿沿着石径朝下走了颇久依旧没有看见任何房子。

    周围尽是松树苍劲挺拔月光斜斜照下人在松间月下行走飘飘欲仙。突然听见淡淡的汩汩山泉声。拓拔野喜道:“咱们沿着泉水望下走定能找着青帝。”当下循声觅去。

    高山上无井可汲更无河水。若有人家居住必在山泉附近。

    拓拔野穿过一片低矮的松林眼前突然一亮。只见前方巨石错落青草夹生一道清澈的山泉叮叮咚咚的流将下来。拓拔野顿觉口渴跪在山泉边双手掬起一捧水喝了起来。泉水极为清凉甘甜由唇入腹立觉全身清凉精神大振。白龙鹿也弯下脖颈喝了半晌。

    沿着山泉望下走山泉汇聚成了一条山溪。两边松树渐少竹子倒越来越多。溪边草地石隙长了一丛丛茂密的绿竹。拓拔野素来极喜竹子又好管乐昨日自己的那枝绿竹笛不慎落在南际山上懊恼不已此时见着竹子当真令拓拔野欢喜不尽。

    他挥舞无锋断剑斩落一截竹子三下五除便作成一枝绿竹笛。他握着竹笛在月下端详半天心中欢喜朝白龙鹿得意道:“鹿兄你腾云驾雾的工夫很是厉害但是作笛子的工夫那可不如我啦。”白龙鹿扭头不理甚是不屑。

    拓拔野将绿竹笛插在腰间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又砍下一截竹子将无锋断剑望竹子里一插断剑恰好插入。竹子坚韧断剑虽然锋利却也不能自己破竹而出。拓拔野将无锋剑插在自己右腰顾盼自雄哈哈大笑。

    又朝下走了片刻山溪右拐在巨石之间蜿蜒盘旋。出了巨石阵豁然开朗一个极大的湖出现在他们面前。拓拔野和白龙鹿不约而同一声低呼。此处想来便是《大荒经》中所说的中峰天湖。

    湖水清澈松竹四合对面竹林憧影中依稀可以看见有亭阁楼台。

    拓拔野大喜想必此处就是青帝居所。当下一人一兽蹑手蹑脚绕湖向亭阁处走去。亭阁皆取松树原木与竹子建成未施脂漆也无勾心斗角流檐飞瓦仿佛只是随心搭建随手架成但月光下瞧来素面朝天别有风味。

    拓拔野与白龙鹿沿着亭阁走过长廊绕过竹楼登上松木高台极目远眺未见有任何人影。当下又走入后面的庭院之中。庭院仅有三进围墙也不高但是屋中寂寂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竹影月舞西墙。

    拓拔野与白龙鹿在庭院中站了半晌心中怅惘不知何去何往突然隐隐听见东南方传来若有若无的萧声。

    箫声寂寥悠远淡如月色但那曲调跌宕回旋苍凉刻骨竟似是在哪里听过一般。拓拔野颇有音乐天赋尤喜管乐无师自通此时听见这淡淡箫声登时心头大震心道:“天下竟有如此箫声!莫非便是青帝?”他听了片刻更加心醉神迷佩服的五体投地。当下与白龙鹿循声觅去想要看个究竟。

    他敛声屏息每一步都分外小心穿过一片竹林沿着一道矮矮的竹墙朝东南走去。箫声越来越近那悲凉之乐径直打入他的心中。

    拓拔野越听越觉得这曲子似曾相识当下在竹墙下驻足苦苦回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这是昨日神农与他分别之际唱的那歌。心中狂喜:莫非老前辈并没有死也赶到此处寻找青帝来了?

    拓拔野再也按捺不住足狂奔白龙鹿紧紧相随。

    萧声渐转高亢如午夜潮生浪急风高。陡然急转而下萧瑟如秋风淡泊如冬雨。曲声越来越淡略有回旋余音袅袅终于复归寂寥。

    拓拔野越过竹篱转过亭阁大叫道:“前辈是你么?”

    眼前湖水澄清月轮荡漾湖边小亭有一缕焚香袅袅而上。拓拔野四下打量竹影婆娑松枝横空夏虫如织却哪有半个人影?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42:23 | 显示全部楼层
拓拔野心中没来由泛起惆怅悲凉之意心想难道前辈竟不肯见他一面亦或是前辈终究还是死了?那这萧声呢?焚香犹在自当不是幻觉。难道竟是前辈的鬼魂在此地为他鸣箫么?

    白龙鹿瞧他满脸空荡失落低声嘶鸣在他身上磨蹭。拓拔野拍拍它的头慢慢走入湖边竹亭在那石桌边坐了下来。桌上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玛瑙香炉玲珑剔透炉中紫色粉末紫烟缭绕不绝。这香味闻起来说不出的奇怪淡远的幽香若即若离然出尘倒象是方才的箫声。

    亭中除此香炉别无他物。亭外正北一堵七丈余高的石壁桀然而立将天湖南角隔为两半。月光照在石壁上拓拔野瞧得分明那壁上竟有数十斗大的字。但这字不是刀笔所刻竟是隐隐凸起当真匪夷所思。

    拓拔野勉力读了十余字“啊”的一声大为惊异。那壁上文字乃是:“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这壁上文字赫然便是神农昨日所唱之歌。

    拓拔野回想那箫声合着曲调低声唱来到迂回低婉处不知为何竟有热泪夺眶而出。他擦擦眼泪从腰间解下绿竹笛放至唇边悠悠扬扬吹将起来。

    他生性洒脱乐观因此这悲凉之曲由他奏来清越婉转哀而不伤。昨日神农唱此歌时固然已脱生死拈花笑对日月星辰但心中却依旧怀有错悔当年的遗憾。拓拔野虽然不知他那刻所思所想然而由这箫声、歌词中也隐隐体会出一番人生苦短岁月情殇的悲凉。虽然竹笛简陋技法质朴但天性颖悟笛声较之神农歌声与之前箫乐别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尤其在这天湖竹亭松间明月中听来如清泉漱石哓风朝露有出尘乘风飘飘欲仙之感。

    突然身后有箫声扬起错落合韵。

    拓拔野欣喜若狂回头叫道:“前辈!”

    然而月下竹间所立之人并非神农却是一个白衣女子。

    拓拔野一见之下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天旋地转口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来。那白衣女子低垂眉素手如雪一管玛瑙洞箫斜倚于唇。月色淡雅竹影班驳宛如梦幻。

    白衣女子放下洞箫抬起头来。拓拔野啊的一声手中竹笛当啷掉地。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那张脸容如她箫声一般淡远寂寞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

    拓拔野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只听见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白龙鹿竟然也呆若木鸡震慑于白衣女子的绝世容光。

    白衣女子瞧见他不过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似乎也颇为诧异。淡然道:“方才的笛子是公子吹奏的吗?”声音清雅一如她的容色。拓拔野浑然不觉只在心中喃喃自语:“天下竟有这般好听的声音。仙女!她一定是仙女!”

    白衣女子见他失魂落魄盯着自己呆看微微蹙眉道:“公子?”

    拓拔野年值十四正是情窦初开之时。此刻见着这白衣女子刹那间情根深种从此不能自拔。她那蹙眉之态于他眼中看来更是勾人心魄不能自已。他心中卜腾乱跳胡思乱想口中突然楞楞的说道:“难怪难怪!”

    白衣女子道:“难怪什么?”

    拓拔野脱口道:“只有仙女才能吹出这等仙乐!”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开。拓拔野目夺神移膝下软险些一交坐倒。他自觉失态颇为狼狈心中不住的对自己说道:“镇静千万要镇静。我须得让仙女姐姐瞧见我英姿勃的样子可不能这么一副乡下脓包样。”当下一挺胸膛负手而立。突然想起:“是了!我还是斜侧着身子比较好看。”于是又微微侧过身体目光炯炯的望着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见他片刻间扭动身子摆了数个造型心中不解。正待说话突然看见他腰间所悬断剑轻轻“噫”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看着拓拔野缓缓道:“公子这柄剑从何处得来?”

    倘是别人问起拓拔野还要考虑种种事端但由她口中问来他哪里还有半分隐瞒?当下道:“这柄剑是我从一个水潭深初捡来。可惜为了给我这位朋友开锁把剑给砍断了。”

    白龙鹿听他说到自己立时驱身向前在白衣女子身前做傲然挺拔状。白衣女子点头道:“白龙鹿被高九横用北海十七混金索困在龙潭里。你的内力不够否则也不会将这无锋剑折断。”

    拓拔野原来对自己毫无武功素不在意但此刻听她说到自己内力不够竟然说不出的难受脸上登时红了。心中暗暗誓:无论如何我拓拔野定要练出一身武功可不能让她小瞧了。

    白衣女子道:“不知公子可否将此剑借我一观么?”

    拓拔野连忙将断剑拔出剑锋倒转用手指捏住剑锋恭恭敬敬的上前递给白衣女子。未到两丈之内便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雪山冷月无可名状生平闻所未闻。拓拔野心道:“倘若我每天都能闻着仙女姐姐身上的香味便是神仙我也不做。”突然想到倘若当真能天天闻见仙女香味自己早已是神仙了。

    白衣女子伸出左手月光下看来玲珑剔透软玉温香只此一手便比拓拔野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上千分万分。拓拔野正在心中赞叹不已忽见那纤纤柔荑如兰花般舒展开来自己手中断剑立时如长了翅膀般与空中缓缓飞过径直落到白衣女子手中。

    拓拔野心折不已。

    白衣女子握住断剑轻轻一抖手腕剑上斑斑铁锈尽皆簌簌掉落。两尺长的断剑周身淡青在月光下亮起一道白芒。白衣女子盯着剑锋上的“神农”、“空桑”怔怔看了许久突然一颗泪珠滴了下来落在剑锋上沿着剑锋滑落到草地。

    拓拔野吃了一惊大为着急不知她因何事伤心想要问但又不敢开口。

    白衣女子低声道:“人有情剑无锋。这柄剑原是我族七大神器之一想不到这两百多年的流离辗转竟然是沉没在龙潭之底。”

    拓拔野虽听不明白但也隐隐猜出此剑与白衣女子有莫大渊源见她睹剑伤情心中也跟着万分的难受说道:“既然这把剑原是仙女姐姐的今日就物归原主吧。只是这这剑已经被我弄断了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白衣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剑断情伤这也是天意与你不相干。这柄剑在潭底两百年被你得到可见上天注定你与此剑有缘。”她左手一展断剑又平空缓缓飞回恰好插入拓拔野腰间绿竹剑鞘。

    白衣女子妙目凝视拓拔野道:“只是此剑本为木族神器不能落入他族手中。不知公子是那族人氏?”

    拓拔野茫然道:“哪族?我从小漂泊不定自己也不知道算是哪族人。”

    白衣女子点头道:“既然如此公子就将此剑收好不要轻易出示。倘若有人见着公子便说自己是木族人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拓拔野见她关心自己心中快乐得如同要爆炸一般吃吃应诺。

    白衣女子瞧了一眼地上的竹笛道:“公子又是从何处听得这刹那芳华曲?”拓拔野一楞立即醒悟她说的乃是神农所唱的曲子心道:“原来这曲子叫做刹那芳华。名字倒也好听。”当下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何在南际山顶邂逅神农如何接受其临终重托如何掉入龙潭等诸般事宜一字不漏的说与白衣女子听。

    白衣女子听得神农百草毒在龙牙岩物化花容微变极为惊讶。她听得神农临终高歌刹那芳华曲时不知为何妙目中竟有滢滢泪光。

    拓拔野自然不知这刹那芳华曲原是四百年前的木族圣女歌思瑶亚所做知者甚少能奏唱者更是凤毛麟角。两百余年前木族第三十六位圣女空桑仙子与神农相爱之时曾将此曲教与神农。其时二人为五族所迫盖因圣女沉于凡俗之情大大悖于五族圣规何况所爱之人竟是神帝。两人逃避众人追索来到神农知交青帝的御苑玉屏山。在这天湖绝壁上神农以金刚指刻下两人合作的歌词。三个月后神农被迫离开空桑在南际山顶目送佳人东去从此天隔一方杳无音信。正因此故当白衣女子听见有人也能吹奏刹那芳华曲时极为讶异便以箫声合奏。

    白衣女子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公子到玉屏山乃是为了寻访青帝了?”

    拓拔野喜道:“仙女姐姐认识青帝吗?”

    白衣女子淡然道:“自然认识。”

    拓拔野大喜道:“那能否请仙女姐姐带我去拜见呢?”心中想到可以和白衣女子多呆一会儿登时大乐。

    岂料白衣女子却道:“可惜近年来青帝神龙尾萍踪不定我也寻他不着。”

    拓拔野心下失望正要说话白衣女子又道:“不知公子是否介意将神帝血书借我一看?”

    拓拔野心中犹豫受人重托他自己尚不敢启开血书细看更勿说借与人观。但他瞧见白衣女子端庄素雅一双澄澈的眼睛坦然的望着他心中登时软了。他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血书递给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隔空取到双手展开。拓拔野瞧着她的脸容心中颇为好奇不知信中写了什么。那白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沉吟不语。她将血书折好隔空递还拓拔野道:“公子纵使这血书交与青帝恐怕他也不会随你去蜃楼城。”

    拓拔野奇道:“这是为何?”白衣女子道:“此中复杂不一而表。公子去了蜃楼城自然知道。”

    拓拔野心中大为着急突然想到一法咳嗽道:“那么不知仙女姐姐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蜃楼城呢?”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只怕不能。”

    拓拔野此番心中失望竟远比听得青帝不在为甚。

    正当他搜肠刮肚彷徨无计之时突然听见天湖对岸远远传来洪亮的声音:“朝阳谷十四郎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青帝!”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4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白衣女子微微皱眉道:“朝阳谷的人来了咱们避上一避。”拓拔野听得十四郎的声音心中正感败兴听见她此话心中大喜尤其是那“咱们”二字令他心花怒放心想:“原来仙女姐姐也讨厌他们。”连忙点头答应。

    白衣女子衣袂飘飞行云流水刹那间已经到七八丈外。拓拔野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他凭空拔起随着白衣女子一路飞去。心中又惊又喜倒突然觉得这十四郎来得颇有道理自己可以和仙女姐姐多呆上片刻。白龙鹿紧随不舍。

    白衣女子带着拓拔野弯了几弯进了那三进的庭院到后院里停了下来。拓拔野忽觉那气流突地消失身子望下一沉两脚稳稳着地。

    白衣女子淡淡道:“他们不会进到此处。咱们就在这站上一会儿吧。”

    拓拔野心中欢喜心道:“莫说是一会儿便是一辈子又有何妨?”然而那白衣女子将他望西侧的竹丛间轻轻一推自己却飘到东侧的竹下再不言语。

    拓拔野大为扫兴正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却听见那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朝这边走了过来只得作罢。

    他所藏身的竹丛恰好斜斜对着庭院的三进大门可以看见门外的那半面影墙和几株松树。月光透过松枝照在影墙上那松枝影子纤细挺拔仿佛白衣女子一般。

    过了片刻脚步声很近了。拓拔野立在庭院竹林之后透过竹叶间隙与重重大门远远望去只见那黑衣少年十四郎与黑衣老者及两个大汉从天湖边上出现神态恭敬的缓缓走来。拓拔野拍拍白龙鹿的头冲它一笑心道:“还是白龙鹿脚程快。先前瞧他们不可一世的神态还当是什么绝顶高手呢岂知走起路来比老太太还慢上三分。”白龙鹿知他所想龙须大舞得意之态溢于言表。

    拓拔野不知青帝灵感仰为人孤高傲桀亦正亦邪喜怒无常。天下素有“青帝怒天地裂”之谚。十四郎等人未得青帝应诺而登上玉屏山原已心中忐忑岂敢再大步上山?

    十四郎等人走到庭院前躬身而立不敢再上前。十四郎又大声报了几回庭院中自然杳无回应。

    这庭院乃是青帝居所是玉屏山禁中之禁。十四郎自然不敢进来只是垂手在门外静候。青帝脾气孤傲难测常常闭门拒客。江湖中盛传当年神帝神农氏游玩八闽路经玉屏山特上山造访青帝。而青帝竟闭门睡觉让神农在门外干等了一夜。神帝之尊两人交情之深尚且如此何况十四郎之流。

    故而十四郎虽怀疑青帝是否就在院中但一则使命未就二则凭青帝之性即使无人回应也不敢断言定然不在院中纵有千般不耐也只能藏在肚里满脸恭敬的站在门外。

    拓拔野初时还兴致盎然的瞧着他们木塑般的伫立门外一动不动但瞧到后来逐渐兴味寡然。

    而身边白衣女子身上的淡淡幽香又不断的钻入鼻息之间一路痒到心里。他悄悄的转头看去只见白衣女子立在绿竹下青丝飞舞衣袂飘飘似有所思仿佛仙人谪落凡尘看得不由痴了忽然想到:“倘若她真是仙女姐姐便终究要回到天上去的。那我岂不是再也见她不着了么?”如此一想登时心中大痛泪水险些涌将上来。

    他却不知道那白衣女子此刻心中也正在想他白衣女子心中春水乍皱涟漪阵起。日前上玉屏山原只是漫游路过顺便拜诣青帝不想未遇青帝却遇见这奇怪的少年。瞧他破落邋遢不过是普通流浪儿但不知为何自己初一见他便有亲近之感仿佛自己弟弟一般。这种感觉生平从未有过当真是怪异已极。是因为他也能吹得《刹那芳华曲》么?能将这曲子吹得这般动听而有生气的寥寥无几想不到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无意间竟能获得本族的无锋剑吹得刹那芳华曲可见命中注定他与族中的因缘造化。神帝在南际物化竟然托付于他也是因为神帝瞧出他的特别之处么?

    想到此处她眼波流转朝他望去见他两眼微红咬牙切齿紧攥双拳心中微感诧异。拓拔野心中正想:“倘若她当真是仙女要回天界赶明儿起我就拜师做神仙就算是九天神界碧落黄泉我也要见她一见。”

    白衣女子想道:“他这般难过是因为想起神帝了吗?没想到神帝竟然会在龙牙岩上物化。倘若天下知道这件事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难道他是明知将死才到那龙牙岩上么?当年他在那里眼睁睁瞧着姑姑去了汤谷今日又在那里物化。这一切都是天意么?倘若姑姑知道神帝最后还唱着那歌她的心里会不会欢喜一些呢?神帝将五行谱都传了给他自然已经是将他认为传人了。但他年纪轻轻武功魔法全无单身行走江湖却怀有宝书仙丹那不是如婴儿携宝过市危险之极么?况且蜃楼城之行凶多吉少他却丝毫不知道。”不知为何她心中素来静如止水微澜不惊今日竟波涛汹涌对这陌生少年的险恶未来担心不已。而这种莫名的担心不知由何而来更令她困惑茫然。

    两人正各自胡思乱想忽听见远处半山腰上又隐隐传来兵器交加与呼喝之声都是微微一惊。院门外的十四郎与黑衣老者也是脸上变色。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在玉屏山上擅动干戈?

    十四郎“啊”的一声想起山下自己布兵把守倘若有人已经到了山腰自然是一路杀将上来的。自己手下在玉屏山下动手倒也罢了但到了山腰还在叮叮当当斗个不休打搅了青帝的清梦那不是死路一条么?脸色顿时变得说不出的难看。但是眼下自己已经恭立门外倘若再跑开去看个究竟只怕青帝更为不喜心中进退两难。

    拓拔野望着白衣女子无声的张嘴问道:“来人是谁?可是青帝吗?”白衣女子微微摇头。

    那刀兵之声越来越响突然有人喊道:“操他***木族圣地什么成了水妖的地盘了。”声音粗豪洪亮。

    在青帝御苑竟然有人语言如此不敬山上众人无不吃惊。

    十四郎再也按捺不住几个翻身如闪电般朝那里奔去口中厉声道:“大胆狂徒青帝御苑竟敢口不择言还不丢下兵器听从青帝处置!”

    那人哈哈大笑:“小水妖什么时候轮到你给灵感仰拎臭鞋?老子还偏要骂!灵感仰你这个老匹夫!”

    白衣女子俏脸薄嗔似乎想要出去却终究忍了下来。拓拔野心中想到:想来这灵感仰便是青帝了。不知他和仙女姐姐是什么关系?这胆大包天的人又是谁?敢在这里这般说话倒也是个英雄好汉。

    那人哈哈大笑叫道:“灵感仰老匹夫我来了!”瞬息间远处一连传出几声闷响接连有人倒地一个青衣大汉高高跃上天湖边的竹楼。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4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第三章 傀儡英雄
那青衣大汉身高九尺浑身鲜血站在竹楼之上神威凛凛宛若天神。他乜斜着眼瞧着青帝庭院哈哈狂笑:“灵感仰一别三十年你还是这般薄情寡义故人拜访却躲在在屋里不敢见人。是怕见了我羞臊脸皮么?”

    十四郎喝道:“狂徒敢尔!跪下受死!”身形闪动已然攻到青衣大汉身侧一条丈余长的长鞭朝他当头劈下。他自打私登玉屏山这几个时辰以来忐忑不安手下阻挡外人不住竟在半山腰刀兵相向更是犯了青帝御苑大忌。此刻青衣大汉硬闯玉屏峰正给了他转嫁责任的良机。是以博尽全力务求将青衣汉子一举拿下交由青帝处罚。

    青衣大汉瞧也不瞧他一眼听得他长鞭甩到只是斜斜挥出一掌口中犹自笑道:

    “灵感仰多年不见竟然堕落如此和朝阳谷水妖沆瀣一气可笑可笑!”

    十四郎见他轻飘飘挥出一掌一股强劲已极的力道突然狂风般卷来自己蓄劲出的长鞭突然倒卷竟朝自己脸上打来。惊怒之下身子向后倒翻借着袭来的力道卸去攻击之力但仓促应变双脚着地不稳被那力道逼得一连退了七八步颇为狼狈。

    十四郎自小傲慢霸道器量狭小得其父荫蔽未尝吃亏更是骄横日盛。此次自动请缨出使玉屏山乃是为了一建功勋。殊不料出师未捷险些在这青衣大汉上栽了个大跟头恼羞之状莫可言表。

    那黑衣老者瞧见公子吃亏知晓他的脾气朝着青衣汉子冷冷道:“阁下这一掌竹节刀气大力小中看不中用。想来你就是蜃楼城的段聿铠了?”他此言一则为十四郎遮羞二则打击青衣大汉的士气。

    青衣大汉哈哈大笑:“不错。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蜃楼城狂人段聿铠便是我!”

    十四郎听了心下微微一凛想起月前父亲在朝阳谷曾说蜃楼城除城主乔羽之外有两大高手武功魔法俱臻一流之境是东海顶儿尖儿的人物。这段聿铠便是其中之一。当时他听来毫不服气眼下来看果有过人之处。

    十四郎少年得志一身武功由父亲在内的朝阳谷十大高手倾囊相授魔法亦得父亲指点颇有造诣。而且天资不错所以年方十八但一身功夫颇为傲人乃大荒少年一代中的高手。他自视甚高偏狭狂妄今日虽一击遭挫但恼羞惊怒迅转变为雪耻的强烈愿望。当下扬鞭冷笑道:“无知狂徒少爷适才念在青帝御苑未全力你当少爷怕了你么?”

    青衣大汉置若罔闻从身上撕下一幅衣襟包扎肋间伤口大声笑道:“灵感仰老匹夫你怎地越活越是胆小龟缩在屋里不敢见人么?”声音洪亮清晰一字不漏的传入庭院中白衣女子和拓拔野的耳朵里。

    拓拔野偷偷瞄了白衣女子一眼见她玉靥飞红眉目之间怒意隐隐知她恼怒青衣汉子狂言辱及青帝。他性子开朗仗义素来景仰侠义狂放的英雄今夜见青衣汉子单枪匹马径闯青帝禁地威风凛凛谈笑伏敌早已大为心折。见着仙女姐姐不喜心中颇为矛盾暗暗担心仙女姐姐一怒之下出手对他。虽然那青衣汉子功夫了得只是要与仙女姐姐动手只怕……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笃定白衣女子武功惊人。

    但那白衣女子虽然心中恼怒但她素来不喜现身人前更厌恶与人动手是以怒则怒矣却按捺不。

    十四郎见段聿铠置若罔闻心中震怒转身朝着庭院恭恭敬敬抱揖道:“青帝明鉴非十四郎想在玉屏禁地妄动刀兵只是这狂徒目中无人一再辱及青帝。十四郎忍无可忍这才恳请青帝准许十四郎将这狂徒拿下。”

    山上所有黑衣人尽皆朝庭院作揖行礼。

    拓拔野心道:“免礼免礼。这么多人朝着我作揖我可消受不起。”

    黑衣老者朝十四郎作揖道:“公子杀鸡焉用牛刀。这等货色只需属下出马便可何必劳动公子大驾?”

    十四郎旨在亲手雪恨冷冷道:“不必。”转身朝段聿铠走去。

    段聿铠浑当没有看见只是大声呼喝青帝名讳见庭院中始终毫无反应已经颇感不耐。十四郎身形一变仿佛突然折了三折刹那间如闪电般冲天飞起手中长鞭在空中一抖朝段聿铠脑门劈下。

    这一式闪电鞭与先前那一记看起来毫无区别。段聿铠依旧瞧也不瞧一眼斜斜挥手一掌击出也依旧是先前那式竹节刀。

    但是长鞭到段聿铠头上丈余处时突然出凌厉的破空呼啸之声那乌黑的长鞭瞬息弯曲盘旋猛地膨胀了四倍有余鞭梢突然亮起两道幽碧的光芒既而一道艳红色舌信急弹而出!

    那条鞭子竟然在刹那间变成了一条长两丈余长宽半尺的黑色巨蛇!

    拓拔野大吃一惊眼前景象见所未见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待要掩口已然不及。白龙鹿也不禁出一声怪异的嘶鸣。

    巨蛇仿佛破皮出茧全身涨裂头部陡然间又涨大一倍碧眼森寒突然眯起张开血盆大口白牙森森红信吞吐向段聿铠“嘶嘶”咬下!

    段聿铠“咦”了一声似乎颇为惊诧双手飞舞接连十记“竹节刀”激起漫天狂风将黑色巨蛇微微一阻。但是先前招式已老太过轻敌变招时劲道虽却不足以却敌。当下再不迟疑双足一顿猛地将竹楼踩塌轰然一声落到地上。

    巨蛇如影随形刹那间从破洞窜下弓身弹旋穷追不已。段聿铠一招受制先机尽失只得双掌盘旋护住周身疾风般奔走觅机反击。

    十四郎立在湖边松枝上淡青色的月光照耀下黑衣飞舞面色惨白说不出的诡异。他满脸冷森森的微笑右手屈指弹舞不已。

    拓拔野瞧得片刻心中大惊难道那巨蛇竟是依照他的手指姿势变换身形步步追逼么?

    十四郎当真便是以指控蛇借兽力。

    这幻电玄蛇乃是水族最为凶顽的十八灵兽之一与拓拔野的白龙鹿齐名。当年在碧水山为十四郎之父、水族四大魔法师之一的朝阳谷水伯天吴收服用北极玄冰蚕丝封印成为朝阳谷七绝之一。水伯天吴对次子十四郎溺爱有加将这幻电玄蛇鞭作为他的兵器并独创“幻电玄蛇指”只需读取封印诀解开玄蛇封印便可以施展“幻电玄蛇指”隔空弹指控制玄蛇的每一步进攻。而这玄蛇自封印中出来凶性更盛再得“幻电玄蛇指”的内力更加狂性大威力远胜于初。

    十四郎冷笑道:“狂徒以你米粒之光竟敢与日月争辉。你身上已有七处伤痕流血不止。只要有血腥之气便可以激起玄蛇的狂性。倘若你现在乖乖束手就擒我还可以将你递交青帝落。否则再过片刻你就得葬身蛇腹死无全尸!”

    从山下赶将上来的朝阳谷众人围在天湖边纷纷附和呵斥:“姓段的你那一点本领在我们公子面前便如蚂蚁一般公子只需一个手指便轻轻捏死了你!”“我们公子气量恢弘慈悲为怀你还不快快叩头感谢大恩大德?”

    段聿铠哈哈狂笑:“老子纵横天下什么怪物没有见过?莫说区区这么一条小蛇就是火龙凤凰还不是照样给老子拔光了羽毛烤成秃火鸡吃?”话虽如此说但是手上却越觉吃紧。他千里单骑不知闯过了多少险关才来到玉屏山。片刻未休息就自山下一路杀将上来身上连受七处重伤精疲力竭已如强弩之末。此刻先机尽失步步受制要想反败为胜谈何容易?

    十四郎大怒口中念诀右手如狂风疾舞。幻电玄蛇狂性大如黑色霹雳连连吐信舞尾起一连串的猛烈攻击。

    段聿铠左脚后撤突然一脚踩空登时身子微微一晃。便是此时那幻电玄蛇突然弹跃而起钢杵般的尾部电扫而至狠狠拍在段聿铠胸膛!段聿铠只觉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射出来身子被震得朝后飞出重重撞在一株松树上。

    拓拔野又是“啊”的失声惊呼。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46: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声惊呼比先前那声还要响些庭院外众人都转头瞧来心中均想:“青帝院中还有别人么?不知这人是谁?竟然为段狂担忧?”
    拓拔野自觉失态转头瞧了白衣女子一眼见她一双妙目正凝视着自己脸上一红心道:“仙女姐姐不喜欢这青衣大汉我这般担心不知她高不高兴?”但是心中确实为段聿铠暗暗担忧要想讨好白衣女子而将青衣大汉视为敌人自己又万万不能办到。当下转过头透过竹隙屏息观看。
    段聿铠撞在松树上时左手顺势一拨身形盘旋如游蛇般蜿蜒绕行刹那间窜到松树之梢。
    十四郎听见庭院中惊呼之声只道是青帝一方有人担忧段聿铠生死当下稍感犹豫没有立即乘势攻击。幻电玄蛇盘在树下仰颈吐信嘶嘶不已。
    段聿铠想要大笑一张口却又喷出一口鲜血咳嗽几声勉力笑道:“好好好这条蛇肌肉强壮烧汤一定好吃。”
    十四郎不怒反笑:“狂徒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朝庭院望了一眼见里面寂然无声心想:“不知青帝是否顾念旧情不忍置他于死地?倘若如此我便废了他双手两足然后交给青帝处置。”一念及此便接连舞动“幻电玄蛇指”拇指、食指、中指闪电般交错点舞幻电玄蛇也随之舞动。
    段聿铠坐在树顶松枝之上眼见那玄蛇缓缓游动环绕树干游走上来心中苦涩:“难道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此地连青帝的面都未见上一面便当真要葬身于这幻电玄蛇的腹里么?嘿嘿灵感仰你果然是一点未变。”想到自己身负的重任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大丈夫死则死矣只是蜃楼城十几万性命都悬在我的手中倘若在这里送命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见城中父老?”当下运气丹田积聚力量。但他受伤颇重且疲惫不堪以目前残余之力要想施放魔法必将两败俱伤。若以武功周旋要击败这幻电玄蛇也是难如登天。
    玄蛇游走到距他丈余处猛然高高弹起在半空中突然又增大了尺许张开大口呼的一声喷出数十颗幽蓝的冰屑朝段聿铠激射去。段聿铠双足一顿身如弯弓朝下翻去。那玄蛇似是候着此举闪电般蜿蜒卷尾立时将段聿铠紧紧缠住!
    段聿铠只觉胸间一闷已然被那玄蛇团团缠住动弹不得。那玄蛇弯下头来碧目光芒闪动大口嘶的张开龙牙交错红信在他脸上舐触口涎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拓拔野看的掌心尽是汗水眼见这豪勇的狂人受制于玄蛇性命不保心中极为焦急想要央求白衣女子出手相救但也知道她甚为讨厌段狂人定然不肯相助。以他自己的身手要挺身救人那无异于以卵击石非但于事无补还要搭上一条性命。正焦急无计听见十四郎冷笑道:“段狂人你敢只身闯玉屏峰对青帝口出不敬之语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段聿铠被那玄蛇越勒越紧仿佛肋骨都要被绞碎一般。他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朝阳谷众黑衣大汉七嘴八舌道:“什么蜃楼狂人被公子爷轻轻一勾手指就好比一条土狗。”“早劝你投降认输还口出狂言当真是贱骨头。”“我若是你早就羞得一头撞死了。”
    段聿铠纵横天下数十年何曾受过这等鸟气?功力大损之下一时轻敌为一毛头小子所乘又遭这一干小人奚落心中怒如狂。他心道:罢了罢了今日纵然经脉尽碎也要将这群无耻水妖杀个干干净净!
    十四郎心中得意洋洋说不出的畅快轻飘飘从松梢一跃而下朝庭院走去。突然听见段聿铠一声雷鸣般的怒吼众人失声惊呼。他转头望去大吃一惊。只见那段聿铠也不知施了什么魔法竟然将玄蛇震飞。玄蛇在半空中出痛苦的嘶嘶声全身突然长出嫩绿的青藤以惊人的度裂肤破肚蔓延生长。段聿铠全身鲜血昂站在血泊中对着朗朗明出一声雄狮般的啸吼。众人大惊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黑衣老者变色道:“万壑春藤绕!”
    原来段聿铠盛怒之下竟然震伤自己经脉用这震荡之力震开玄蛇而后咬破舌尖使出木族的两伤魔法“万壑春藤绕”。他口中喷出的血滴如利箭般射入玄蛇身体在其体内异变为藤蔓迅生长。这魔法是木族魔法中七大两伤魔法之一对对方的伤害有多大对自己的反伤亦有多大。若非情不得已决不用之。
    段聿铠借此余勇喝道:“小水妖再和老子重新斗过!”隔空挥出三记竹节刀气势凌厉无匹十四郎挥掌抵挡不住右肩被劈中一记登时血流如柱。十四郎大骇腾空翻越口念灵兽诀手弹玄蛇指想要调度玄蛇攻击段狂。但玄蛇周身为青藤所缚不能动弹。
    朝阳谷众黑衣人眼见少主人在段狂人接连不断的竹节刀下狼狈奔逃纷纷拔出背上的长刀呼喝着蜂拥向前向段聿铠攻去。
    黑衣老者从背上取下桐木琴双手急抚响起怪异的琴声。琴声如陡壁飞瀑险滩急流夹带金属之声。不知从哪突然卷起一阵阴冷的狂风松树摇摆竹枝簌簌。
    玄蛇身上的春藤突然纷纷断裂扑簌簌的掉在地上。玄蛇昂吐信尾部在地上重重一击又有数十绿色藤蔓自体内掉落。
    黑衣老者琴声更急一波一波如狂风暴雨。琴声如浪隐隐可见碧色光弧一道道向段聿铠飞去。段聿铠掌风凛冽竹节刀飞舞不断刹那间便砍倒了五六名黑衣大汉。但那光弧射到不得不全力阻挡。
    黑衣老者这碧琴光刀威力无匹转瞬间便将段聿铠迫住。段聿铠本已是强弩之末奋余勇而做最后一击但三鼓气竭又被以逸待劳的黑衣老者背后偷袭只能苦苦硬撑。
    十四郎乘势逃脱咬牙切齿弹舞“幻电玄蛇指”调动伤痛未愈的玄蛇当空扑落向四面受敌的段聿铠张口噬去!
    段聿铠狂笑声中全力挥出一记竹节刀将那玄蛇打得凌空翻起。但肋下空门大开立时被碧琴光刀几中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持不住晃然倒地。
    十几柄长刀齐时向段狂身上斩落。
   拓拔野心中怒极再也按捺不住大叫道:“住手!”
    朝阳谷众人大惊刀锋在离段聿铠数寸处纷纷顿住。琴声也立时顿止。
    他们中谁也没有听过青帝的声音。但青帝庭院素来乃禁中之禁两百多年来只有神帝神农氏与木族圣女曾经进去过既然院中有人竟然当是青帝。虽然这声音听起来甚为年轻但青帝驻颜有术声音如同少年也是可能。故而众人只道青帝怒。
    他们中谁也没有听过青帝的声音。但青帝庭院素来乃禁中之禁两百多年来只有神帝神农氏与木族圣女曾经进去过既然院中有人竟然当是青帝。虽然这声音听起来甚为年轻但青帝驻颜有术声音如同少年也是可能。纵然不是青帝也必是青帝极为亲密之人。但敢如此大呼住手的恐怕也只有青帝本人。故而众人只道青帝怒。
    十四郎立时一念封印诀右手曲起。那幻电玄蛇猛地在空中一抖瞬息间变成一条丈余长的黑鞭飞回到十四郎手上。
    十四郎将长鞭往腰上一别恭恭敬敬的拱手道:“不知青帝有何吩咐?”
    拓拔野原不过瞧他们以多欺少手段卑劣怒极之下脱口而出。一呼出口心中则暗呼糟糕正不知如何收尾听得他们将自己误认为青帝顿时福至心灵索性大喇喇的说道:“你们将这姓段的抬到门口来。”他不敢回头看白衣女子心道:“仙女姐姐救人要紧冒犯之处你就原谅则个吧。”
    十四郎心中恨恨连忙称是。几个黑衣大汉将段聿铠抬起朝庭院走去。段聿铠迷糊中听得声音全然不似青帝心中虽然纳闷但与青帝已然三十年未见声音改变亦未可料。难道三十年未见他当真变化如此之大便连这冷酷的性情也转变了么?倘若如此那自己总算不虚此行。他心中疑惑口中犹自勉力大骂不绝。
    拓拔野瞧见他们将段聿铠抬到门边便又道:“你们都退下去转过身去。”
    众人纳闷但不得不遵命行事。
    拓拔野瞧他们恭恭敬敬的退到十丈开外立即奔到大门口想将段聿铠拉进院子关上大门。岂知他刚奔到段聿铠面前段聿铠便满脸惊诧惑然问道:“小子你是谁?”
    十四郎与那黑衣老者听得声音隐隐觉得不妙悄悄回头一瞥。这一看之下登时变色。十四郎喝道:“怎么是你?”
    拓拔野见已穿梆粲然笑道:“不是我还会是谁?”
    十四郎心中惊疑不定这小子为何会在这里?难道他竟是青帝的亲密之人?或者他就是青帝?想到黄昏时自己曾对他飞扬跋扈登时冷汗涔涔而下。但仔细瞧来似乎又无此可能。
    黑衣老者心中起疑依青帝脾性断然不会救段狂。而且段狂适才在外辱骂不止倘若青帝在这庭院中早已出来将他大卸八块了。况且青帝素好干净几有洁癖又怎会让这衣衫蓝缕的小子呆在他的庭院中?心中更是老大的怀疑。
    当下拱手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拓拔野正色道:“在下单名一个野字。你叫我野野即可。”十四郎冷笑道:“野野?”拓拔野笑道:“哎。乖孙子叫爷爷干什么哪?”段聿铠听得哈哈大笑口中又流出鲜血来心里却对这少年多了几分好感。
    十四郎方明白着了这少年的道嘴上给他讨了个乖心中怒极几欲上前一鞭抽将下去。黑衣老者道:“野公子恕老夫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你是青帝门下哪位门生?”他话说的虽然还客气但是语气中已经隐隐有威胁之意。
    拓拔野心中大喜知道他们仍无把握哈哈笑道:“我只是一个下人给青帝他老人家端茶倒水烧菜做饭。什么门生门熟的我可谈不上。”白龙鹿昂立在他的旁边也跟着哈哈。
    拓拔野转过身从怀中那皮囊中掏出一颗神农丹故意大声对着段聿铠道:“喂这是青帝让我给你的丹丸你服下吧。”段聿铠听得是青帝所赠正要拒绝却见拓拔野背对朝阳谷众人对他眨眨眼无声的张口型道:“这跟青帝无关你放心服下吧。”
    段聿铠一楞心中已对这少年产生莫名的信任当下张嘴将那丹丸吞了下去。刚一入口便觉一股热流沿喉而下暖洋洋的炙得全身好不舒服。心中大喜知道这是疗伤宝药当下运气调理。
    十四郎与黑衣老者瞧见拓拔野赐丹丸给段聿铠心中俱是大惊倘若这少年当真是青帝门人将丹丸赐予段狂那则表示木族与蜃楼城的三十年恩怨烟消云散。他们远赴千里部署几个月的计划也将全部落空。
    黑衣老者虽然极为怀疑这少年身份但是他既有灵兽白龙鹿便定有不同常人之处眼下又自青帝庭院中出来纵然不是青帝门生只怕也与青帝有莫大渊源。眼下唯一办法乃是想方设法确定青帝是否就在庭院中倘若在则一切按旧;倘若不在那只能试试这少年的身手瞧瞧他是否青帝门人。
    当下黑衣老者朝着庭院作揖道:“小人朝阳谷科沙度与少主人拜诣仙山向青帝转呈谷主的一份薄礼与书函。谷主有命务请小人将书函亲手交到青帝手中。不知青帝能否现身?也好让小人回去有个交代。”
    拓拔野道:“青帝他老人家正在睡觉你有什么东西爷爷可以帮你转呈。”黑衣老者科沙度盯着他瞧了片刻见他大大咧咧殊无委琐心虚之态淡然道:“这书函事关重大必须亲手交到青帝手中。”
    拓拔野扬眉大声道:“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喽?”科沙度正是等他这句话微微拱手道:“不敢。只是老夫从未听说青帝御居中又多了一位少年英雄。如此重大之事岂能轻率了之?”拓拔野“咦”了一声故作讶异道:“奇哉怪哉!听你的意思青帝就连找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也得先向你汇报喽?”
    科沙度淡淡道:“老夫没有这个意思。倘若公子想证明自己身份那容易的很。只需随意施展几招让我们开开眼不就成了么?”他不等拓拔野推辞便朝一个黑衣大汉道:“唐七你去向野公子讨教几招也好有个长进。”的道:“野公子请赐教。”
    拓拔野心中暗暗叫苦以他的武功黑衣大汉应诺一声走到门前恭恭敬敬杀只野猪那都是大大的困难要打败眼前这强壮如山的七尺大汉除非是出现奇迹。况且他肚中雪亮这阴鸷的老头要验证的不过是他的身份纵使他鬼使神差打败唐七但施展的不是青帝流依旧是凶多吉少。到时大蛇猛兽一起扑将上来那可糟之极已。
    他虽然胆大但此刻也不禁头皮麻进退维谷。
    忽然耳边听到一个淡淡而幽雅的声音:“你放心去吧。只需放松四肢就可以啦。”拓拔野吓了一跳张目四顾突然想起这是白衣女子的声音心下狂喜。眼见众人置若罔闻只是盯着他等候回话他心中立时明白过来:“是了!定是仙女姐姐用什么法术只让我一个人听到她的声音。她让我放心去和这大狗熊过招定是要帮我了。”想到有仙女姐姐撑腰他登时如有神助。仰起头挺起胸膛龙行虎步的下了台阶往门前一站双手叉立道:“赐教可不敢当。舒展舒展筋骨也好睡觉。”
    唐七面无表情依旧是恭敬的口吻:“得罪了。”话音刚落身形闪动一连七拳击向拓拔野头部。拓拔野虽然自小常与其他流浪儿撕斗但与真正的武人动手却是生平头一遭。眼见刹那间拳影如风闪电般朝自己脸部击来心下惊慌想要挪步已然不及。心中正呼:“糟糕我的鼻子!”却听见白衣女子声音在耳畔低声道:“不要动他这七拳全是虚招要探你虚实。”
    果然每拳离拓拔野面部寸许之距便立即变向始终在周围环走。但那凌厉的拳风还是抽得他脸上隐隐生疼。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47: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拳之后唐七又狂风暴雨般接连打出四十九拳但依旧虚张声势将触即止。过得片刻拓拔野逐渐镇定下来面露微笑做逍遥状。心中却想:“仙女姐姐既然讨厌段狂人却又为何肯帮助我?”

    却不知白衣女子也在心中问自己。段狂人自三十年前那场事端后便与木族成为死敌木族长老会将蜃楼城众人列为公敌决不往来这已是木族的明令。今夜段狂人千里单骑闯关上山必是为神农血书中所说之事。但他甫一上山便出言不逊骄狂之态素为可恨。自己原决意任其自生自灭。但目睹拓拔野出于侠义之心挺身而出心中不免微妙。待到拓拔野为科沙度所逼势成骑虎自己竟不知为何忍不住又破戒相助。这其中或多或少有对段聿铠铮铮傲骨的惺惺之意但更多的恐怕是对拓拔野的莫名关心。

    唐七知晓科沙度的心意既然不知这少年身份不敢立下杀手不若虚张声势投石问路。岂料他围着拓拔野打了数百拳竟都被他看穿只是悠然自得的叉手望他动也不动。看来这少年果然胆识过人。

    围观众人也是颇出意料之外十四郎心道:“想不到这小乞丐竟然也有如此胆色。”而大门之内狂人段聿铠服了至圣灵丹稍一调息护理便觉气息大畅丹田内正气团然精神大振。虽伤口无法立即愈合周身仍有疼痛之感但比之先前已是天上地下。他运气经脉觉内力竟已恢复了五六分。不知是何灵丹妙药功效如此神奇。这陌生少年的大恩当真无以为报。

    段聿铠睁开双目正好看见唐七在拓拔野四周游走掌影叠舞而拓拔野满脸微笑怡然自得的巍立不动不由大声叫好心道:“这少年不知是何人难道真是灵感仰新收的门人么?小小年纪便胆识过人。”

    唐七猛地大喝一声欺身突进双掌齐一式“惊涛裂岸”掀起滔滔掌风朝拓拔野拍去。事起突兀段聿铠失声道:“小心!”

    拓拔野卒不及防心中吃了一惊掌风猛烈还隔三尺之距自己却如被重物重重撞了一般心中刚喊:“仙女姐姐救我!”忽觉一股奇异的力道从背后卷来将自己凭空拔起向后上方高高飘去事起仓促还未回过神来调整一个优雅的姿势已经身在半空口中呀的叫了一声双手在空中乱抓。

    众人见他突然臀部一撅朝后上方飘起刹那间便到半空张牙舞爪都又惊又奇。惊的是这叫花子般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轻功奇的是他竟以臀部带动全身人在半空如苍鹰搏兔姿势怪异却不知这是什么功夫?

    唐七瞧他一下便跃到五六丈高处半晌不下来只是手脚乱舞口中念念有辞只道他是蓄劲待心中不由起了畏惧之心。

    拓拔野从未遇过这等事情自己突然便到如许高处脚下空无一物只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直从脚底麻到大腿根处心突突乱跳险些便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耳边又响起白衣女子的声音似是忍俊不禁:“公子别怕我不会让你摔下来的。你只管放松便是。”

    拓拔野原非胆小之辈只是从未有过身不由己悬在半空的感觉而且卒不及防故而才有此狼狈之态。听得白衣女子所言心中大定脸上一红:我这脓包状可都让仙女姐姐瞧在眼里了。不成需得打点十二分精神即使跌下去也得潇潇洒洒。

    当下借着那力道抬头挺胸。白衣女子复道:“公子小心我要放你下去了。”话音未落拓拔野突然觉得脚下一空急下落险些又要惊呼出声。

    耳边风声呼啸人影疾闪忽然觉得那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的双脚抬起人犹在半空双足自动连环弹踢。足尖忽然碰到一个物体既而双脚急交替踢到那物事上。有人出惨叫声。然后自己稳稳落到地上。

    他脑中兀自嗡嗡做响甩甩头方才清醒过来。只见那黑衣大汉唐七已在十丈开外的地上四脚朝天口吐白沫。众人瞠目结舌的瞧着他一个黑衣大汉的口角都垂下涎来。

    段聿铠拍掌叫好:“好一招无边落木!”

    科沙度心中迷惑不解瞧他歪歪扭扭自半空冲下刹那间连环踢腿将唐七踢出老远力道惊人似是木族青帝流的无边落木但那姿势也太过怪异难道竟是新创的招式么?

    拓拔野想不到糊里糊涂间便将这七尺大汉踢得不醒人事又惊又喜当下笑道:“想不到我刚伸伸懒腰他却先比我睡着了。老头子你还要我教你几招么?

    科沙度未探出他的虚实却比先前更为糊涂了。眼前事关重大不确定这少年的身份便不能确定青帝对段狂与蜃楼城的态度可谓全局关键。当下干笑几声道:“公子果然好身手。不过这几下连环腿五族之中皆有也不能证明你便是青帝门下。如果公子不介意老夫倒想与公子切磋几招。”

    拓拔野有白衣女子幕后相助胸有成竹虽然瞧见他碧琴光刀威力惊人但心下丝毫不惧正要答允望见十四郎恨恨的盯着他不由怒从心起哈哈一笑道:“我素来尊重老人岂能这般欺负你?那个什么十七十八郎的瞧你是个可教之才爷爷我便点拨点拨你吧。”

    十四郎微微一楞心中恼怒那偏狭暴躁的性情立时压过了先前的顾虑:“小叫花子你当少爷怕你么?”不顾科沙度的眼色暗示冷冷道:“恭敬不如从命。野公子我便来讨教讨教你的惊世绝学。”

    拓拔野嘿嘿一笑将腰间断剑呛然拔出登时亮起一道眩目的光芒。科沙度见多识广瞧见这断剑大吃一惊失声道:“无锋剑!”众人听见无不耸然动容。

    无锋剑乃是木族七大神器之一竟然在这流浪儿般的少年手中!这神秘少年究竟是何人?竟然持神剑居圣地难道真是青帝身边的要人?此番惊异远过于先前。

    十四郎瞧见这无锋剑气焰登时又馁了一半。原本将信将疑的心中又开始相信这少年是青帝门人。倘若如此自己纵然胜了他只怕于青帝面子也大大的不好看。但若败了岂不折了朝阳谷的威名?大战在即这可是折损士气的行径。可是话已说出那是不能收回了否则更是言而无信辱及朝阳谷。唯一之道就是倾尽全力平衡得当与这少年斗个平手那么自然皆大欢喜。倘若几招下来瞧出他不是青帝门人那可丝毫不能客气将他大卸八块方解心头之恨。

    一念及此十四郎恭恭敬敬的横鞭拱手道:“野公子咱们点到为止。”

    ※※※

    拓拔野刚大踏步上前忽然听到白衣女子冷冷的声音:“野公子谁让你自作主张点名道姓和他打啦?我不是早与你说过这柄剑不要轻易出示么?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么你就自己和他动手罢我可帮不了你啦。”

    她先前传音入密又以内力遥控拓拔野施展“无边落木”原是担心拓拔野毫无武功将被打得惨不忍睹。孰料这小子竟然得意忘形自不量力要与十四郎过招。要与人过招那也罢了偏偏又要亮出无锋剑。这流言一起匹夫怀璧拓拔野今后还有宁日么?她心中担忧之下竟然一反常态嗔怒不已。

    拓拔野听见她语含薄怒登时大为焦急:“哎呀我只顾自己威风却将仙女姐姐的话抛到脑后她自然要生气了这该如何是好?”竟然丝毫没有想到倘若白衣女子不帮他他怎生在十四郎鞭下避过几招。

    来不及多想十四郎一鞭已然抽到。

    十四郎这一鞭原是“幻电玄鞭”的起式“玄蛇吐信”意在试探而不在伤人他心中对此战颇存顾忌这一鞭更未出全力。岂料这一鞭斜斜劈下拓拔野竟然闪都未闪当肩被劈了个正着立时通的一声单膝着地。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都是“啊”的一声。

    十四郎更是始料未及他这一鞭击下之时脑中甚至都已想好后面应对的七八式对方会如何如何反击自己又要如何如何防守殊不料这一下就没了后文。

    时间仿佛凝固了众人楞楞的瞧着两人。拓拔野觉得肩头火辣辣的疼拍拍裤腿站直身笑道:“多谢。我这一身衣服好久没洗了。难得你记得帮我掸掸灰尘。”

    科沙度电眼如炬心道:“没想到你小子这般不济。就这么一鞭便漏出了底细。想来这柄剑多半也是捡来的。只是为何能跃到半空如许之久?连环腿也如此威力?”他虽然老奸巨滑也一时不能猜透。

    科沙度暗暗给十四郎使了个眼色十四郎再不答话阴沉着脸反手又是一鞭。

    这一鞭比先前要快了几倍拓拔野只觉乌光一闪左腿已被鞭子卷住然后自己便腾空飞起眼前明月松枝、亭台楼阁急乱晃通的一声背部猛撞在地上剧痛攻心全身犹如散了架一般。

    十四郎没想到这一击竟又如此容易得手心道:“这小子究竟是扮猪吃象还是水仙不开花装蒜?哼倘若真是装蒜我便将他打成蒜泥!”当下抢身上前左右挥鞭如狂风暴雨般向拓拔野劈头盖脸的打去。

    拓拔野瞬息间便被打出七八道鞭痕衣衫本就褴褛这一阵下来更是丝丝缕缕衣不蔽体。所幸他服了神农丹后纯阳真元沈于丹田一经激立即从经脉护罩全身所以虽然疼痛异常皮开肉绽却未有内伤。

    拓拔野性子顽强一边跳脱拿手臂、断剑抵挡一边笑道:“好舒服好舒服乖孙子按摩的爷爷我好生舒服。”

    段聿铠原以为拓拔野必有不俗的武功岂料几个回合下来依旧只是挨打心中大为着急喝道:“小水妖你欺负一个小孩作甚?来来来再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弹身跳起正待向十四郎冲去却忽觉丹田一痛经脉紊乱真气在体内乱窜全身酸软登时又一跤坐倒。原来他此刻体内真气正在经脉中游走调理这一急起身登时岔气虽无大碍却又得一时半刻方能起身。

    段聿铠正焦急突然身边一道白影急掠而过那白龙鹿怒嘶长鸣如狂飙般向十四郎扑去。

    拓拔野见白衣女子始终不来救他心中起了自怜自艾之意倒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被打得狠些不知她瞧见了心中会怎生想?瞧见白龙鹿冲来笑道:“鹿兄你别上来瞧我怎样调教我乖孙儿。”

    白龙鹿顿足嘶鸣不已极是担心。

    拓拔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难过:“拓拔野呵拓拔野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会让仙女姐姐为你担心?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小乞丐而已。”心中疼痛不可自抑哈哈大笑。十四郎心中越来越肯定这小叫花子先前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心中恼怒更盛冷笑道:“小子你的嘴皮子倒比骨头还硬!”当下猛然增加力道出鞭也更加刁钻诡异刷刷刷一连三鞭鞭鞭抽中拓拔野面颊最后一鞭抽在他嘴唇上登时肿起老高鲜血长流。

    拓拔野只觉湿热的鲜血从额上流入眼中满脸火辣辣疼痛得宛如皮都被揭下来了一般。他心中难过愤怒用手擦拭鲜血。瞧见眼前黑影纵横又是几鞭打来当下猛地迎鞭而上左手当空一夺掌心热辣如被劈断竟然将那鞭稍抓住右手断剑奋力朝前砍去。

    众人都是“啊”的一声惊异无比。

    十四郎大惊原以为他不过束手待毙岂料轻敌之下竟被他不顾生死抓住鞭子闪电般攻来。十四郎身形一转堪堪避过但左袖被削去一块臂上也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长流。十四郎惊怒之下一脚猛踹正中拓拔野胸口顿时将他踢飞到丈余外。

    拓拔野一边抚住胸口咳嗽一边想要大笑却笑不出来。

    白龙鹿悲嘶一声奔到拓拔野身边弯下脖子舌尖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十四郎用手指蘸了蘸自己的鲜血放在嘴中尝了尝恨恨的瞪着拓拔野一步步逼将上去。

    段聿铠用力迫住乱窜的真气豆大的汗珠流了满面森然道:“小水妖倘若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段某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十四郎哈哈狂笑挥手一鞭抽在拓拔野腿上:“段狂徒你不过是鬼门关前的人还敢说这话?少爷我不仅要动他寒毛还要将他大卸八块瞧你能将我怎样?”又是两鞭重重朝拓拔野脸上击落。

    拓拔野闭眼微笑心中枯涩。忽然一股强大的力气将自己朝后一拉既而向上抬起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地上。他心中大喜: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众人大为惊奇眼见他躺在地上气息奄奄怎地突然生龙活虎跳将起来?正疑惑间只见拓拔野疾进如风拳如雨点脚若闪电刹那间将十四郎打得东倒西歪向后跌跌撞撞退了十余丈!

    十四郎心中惊怒、迷茫、困惑一片混乱突然耳边听见拓拔野气喘吁吁的笑声:

    “孙子不肖吃爷爷一掌!”右颊突然烈火炙烧般疼痛瞬时肿起老高。又听见拓拔野笑道:“嘴巴太贱需得封上。”嘴唇如被烙铁几中疼痛得麻木不已。最后听到拓拔野笑道:“心地太坏爷爷替你修理修理。”胸膛重重被踹中一脚登时剧痛攻心腾云驾雾般的飞了起来就此不醒人事。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56: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第四章 水妖龙女
明月高悬四野沉寂惟有风声入松虫鸣不已。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变故实在太为突然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片刻前十四郎还趾高气扬对着几已不能动弹的拓拔野横眉扬鞭孰想片刻之后两人竟然掉了个个。拓拔野这闪电般的连环进击实在太过快匪夷所思。

    场上众人惟有科沙度与段聿铠隐隐瞧出了些须端倪。两人不约而同的想拓拔野先前明明已气息奄奄竟能瞬息间龙腾虎跃一招制敌太过蹊跷。先前连环腿击败唐七也颇有可疑之处。唯一的解释便是定有人在背后以魔法或高强内力遥控拓拔野。

    科沙度瞧了一眼段聿铠见他也正惑然的向院里望去心下登时一片雪亮。他挥挥手众黑衣大汉立即抢身上前将十四郎抬到一旁敷药包扎。

    拓拔野借着白衣女子的力量刹那间便打倒了骄横不可一世的十四郎心中快慰无比。想到仙女姐姐终究还是看不得他挨打出手相助心中更是欢喜不尽。他正想掉头朝朝阳谷众人得意微笑岂料白衣女子的力量突然消失脚下一软坐在草地上。白龙鹿欢嘶不已。

    科沙度朝着庭院朗声道:“何方高人能否现身一会?”他此刻心中已然笃定院中的那人定然不是青帝。依照青帝脾性必不会暗中相助而不现身。但此人竟能控制拓拔野瞬息击倒十四郎绝非常人。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是谁。

    院中寂然无声。

    段聿铠嘿嘿笑道:“可笑可笑之至!打不过别人便用这法子来遮羞么?”科沙度心中怒极但心想那人似敌非友武功极高倘若当真斗起来只怕自己也未必是对手。况且十四郎伤势不明己方士气低落明显处在下风惟有暂时避上一避。这段狂先由得他猖狂方圆千里己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还怕他插翅飞走么?

    当下拱手向那院中神秘人道:“不知朝阳谷何处得罪了阁下竟与我等为难?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倘若朝阳谷无意间有冒犯之处还请阁下多多担待。”等了片刻见仍无反应只得道:“既然如此青山长在绿水长流总还有相会的时候。今日我等就此别过。”

    言毕挥手而退众黑衣人抬着十四郎朝山下走去来去如风转眼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段聿铠气息已大大顺畅勉力爬起朝拓拔野走去拱手正色道:“小兄弟大恩不言谢。段某这条性命是你拣回来的今后但有差遣只要不违背良心段某一定替你办到。”

    拓拔野浑身无力脸上伤口仍在热辣辣的作痛连连摆手龇牙咧嘴的笑道:“你的性命可不是我救的……”他正要说“是仙女姐姐救的”耳边又听见白衣女子淡淡的说道:“公子你我相逢之事请勿向第三人说起。”顿了一顿低声道“这人是蜃楼城的使者你将神帝的血书交与他便可。江湖险恶公子请多珍重。”

    拓拔野心中一凛难道她在与我告别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从地上跃了起来朝院里奔去。奔得甚急在大门处绊了一跤连滚带爬的向前冲去。只见院里月光如水竹影摇荡哪有半个人影?幽香犹在丝丝缕缕钻入九转愁肠。

    他心中大痛脑中一片空茫望着那摇曳的绿竹眼泪模糊了双眼。少年多情这一夜邂逅竟让他自此永生难忘。

    突然不知从何处飘来寂寥悠远的箫声如孤云水影若有若无远远的去了。难道是仙女姐姐再与他做最后的告别么?

    拓拔野悲从心来足狂奔撞在段聿铠的身上不及说话又朝外奔去。月影班驳树木在身后倒退。

    他奔到那湖边竹亭内空空荡荡惟有石桌上玛瑙香炉焚香犹未燃尽。

    拓拔野想起那白衣女子将那香炉捧起仔细端详心中越难过不知今日一别日后还有相见之日么?泪水登时流了满面。

    心中难过、迷茫诸多情感涌将上来周身疲乏疼痛过不多时伏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

    待到他醒来之时已是翌日上午。阳光普照湖光粼粼桌上玛瑙香炉焚香已尽但那特殊的香气依旧萦绕周围。昨夜的事情登时一幕幕回忆起来。拓拔野猛地坐起来瞧见竹亭外天湖边段聿铠在串烤鱼片白龙鹿在湖中惬意的游着时而猛地扎入水中叼出一尾鱼来。

    段聿铠见他醒来回头笑道:“小兄弟你肚子饿了么?过来吃条鱼吧。”拓拔野将香炉望怀里一塞应诺一声跳出竹亭还未到湖边突然湖水四溅全身尽湿白龙鹿从湖中闪电般扑出将他扑倒舌头在他脸上舔个不停欢鸣不已。

    拓拔野接过段聿铠抛来的鱼片咬了半片在嘴里将剩余半片塞入白龙鹿口中。

    段聿铠道:“小兄弟我瞧你身上宝贝不少却似乎不会武功这是为什么?”

    拓拔野知他武功甚强电眼如炬瞒他不住当下不好意思的一笑便将这几日之事说与他听。拓拔野见他是一个磊落汉子又是患难之交全无隐瞒。只是根据昨夜白衣女子嘱咐将她略去不说而换成一个蒙面人。

    段聿铠听得神农物化时失声大惊半晌惨然笑道:“没想到神帝竟然死在南际山上!原本还想请他支持公道现在可糟啦。”

    再听到神农血书托拓拔野交到青帝与蜃楼城乔羽手中脸上变色连声音都有些颤:“小兄弟我便是从蜃楼城来的。能将这血书给我看看么?”

    拓拔野早已知道他是蜃楼城的人又听仙女姐姐证实。想他不远千里来此找青帝只怕确与神农托付自己的事情大大有关当下便将血书与神木令交与段聿铠。

    段聿铠只瞧得片刻便热泪盈眶但脸上却欣喜若狂他跳将起来一把抱住拓拔野道:“这回蜃楼城十几万百姓有救啦!小兄弟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拓拔野心中虽然老大的疑惑但瞧他这般欢喜心下也不禁快慰。

    段聿铠有些不好意思松开手笑道:“小兄弟我一高兴就忘形。神帝这封血书可是蜃楼城里十几万百姓的救命草。”拓拔野心想自己任务总算完成了一半但却不知血书中说的是什么事当下问道:“段大哥你说能救十几万百姓这是怎么回事?”

    段聿铠道:“说来话长。小兄弟既然你是神帝的使者不如你还是随我去一趟蜃楼城路上我将这前后因果讲给你听。”他生怕拓拔野不去又加了一句“蜃楼城是大荒最美丽的海上岛城好玩得紧。你到了那里可是我们的贵客。”

    拓拔野本就四海为家习惯了到处流浪听说那里好玩登时大感兴趣心想反正神农便是要让他将这血书交与蜃楼城主乔羽的眼下又多了一位导游那是再好不过啦当下点头应允。

    段聿铠大喜道:“太好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他将血书包裹神木令依旧交还拓拔野。

    两人骑上白龙鹿向山下走去。白龙鹿见段聿铠要跨将上来似乎颇不情愿昂踢蹄。两人骑上来后它又猛烈颠簸了一阵险些将拓拔野抛下去。费了半晌工夫白龙鹿方才不情不愿的朝山下奔去。

    山路极陡下山时远比上山惊险所幸白龙鹿没再使性子奔跑如飞又平又稳。有几次腾越时拓拔野身上无力险些颠下背去被段聿铠在背后拉住后领方才稳住。

    两人一兽有惊无险的奔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下了玉屏峰。

    段聿铠对这路途了如指掌抄最近的路朝千里之外的蜃楼城奔去。

    ※※※

    出了玉屏山又到那万里平川上。万里碧野东北天地交接处黛青山脉蜿蜒起伏。段聿铠指着那远山道:“以白龙鹿的脚力今天日落前我们定然可以赶到那东始山。”

    一路平坦云淡风轻白龙鹿跑得飞快。

    途中段聿铠断断续续将蜃楼城、青帝与朝阳谷之间的原委说了出来。

    三十年前蜃楼城原也是木族城邦乃是木族与水族在东海的交界点。蜃楼城主乔羽、段聿铠等人当时皆是木族中颇有声望的年轻勇士列身当时“大荒八十一勇士”。

    大荒553年水族黑帝闭关苦修将族中之事交于圣女乌兰丝玛与大魔法师黑水真神烛龙共掌。当年年末水族碧藻城因反对大魔法师黑水真神烛龙而被灭城城主季晟山被杀其妻携子女、千余难民奔投木族。青帝因不愿与水族生隙以昔年五族大荒书规定五族不得干涉彼此族内之事为由拒绝收留。碧藻城妇孺老弱闻讯纷纷自杀。乔羽、段聿铠等人心中不忍将剩余难民收入蜃楼城。烛龙虽碍于青帝之面未再追究但青帝以为蜃楼城此举乃是对他的大大不敬一怒之下在长老会议中决议将蜃楼城众人赶出木族永不往来。

    神农为免蜃楼城遭受刀兵之祸特下令封蜃楼城为“自由之城”独立于大荒五族之外。自此之后的几年中五族中皆有大量难民慕名涌入蜃楼城蜃楼城因此成为难民的庇护所、游侠的乐园。但一旦进入此城将永不能回五族。故蜃楼城除了“自由之城”的雅号外还有别称“不悔城”。

    拓拔野听得津津有味道:“段大哥这么说蜃楼城里全是不受五族欢迎的人喽?”段聿铠哈哈笑道:“那也不一定。不过很多人确实都是不满族内的统治才投奔蜃楼城的。但是蜃楼城也并非人人都可以进来。倘若是在族内作恶多端而被驱逐出来的我们断断不会收留。”

    拓拔野道:“那么神帝血书中说的又是什么事呢?段大哥你又为何到这玉屏山来寻找青帝呢?”段聿铠嘿嘿一笑道:“一个月前蜃楼城外东海上许多渔船纷纷沉没都说是撞到了裂云狂龙。”拓拔野奇道:“裂云狂龙?是什么东西?”段聿铠道:“水族的灵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凶兽。所以当时乔城主就带了一些人出海想将这禽兽降伏了。谁想没有遇见裂云狂龙倒遇见了大荒十大凶兽之一的蓝翼海龙兽。传说凶兽一旦出现天下便要大乱。”拓拔野吐舌道:“这等厉害!”

    段聿铠道:“那日乔城主拼着命斩杀了蓝翼海龙兽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我们原以为这事已经了解。岂料过了半个月水妖朝阳谷来了使者竟然说那蓝翼海龙兽是朝阳谷的图腾圣兽乔城主杀了怪兽便是与朝阳谷为敌。当时便向我们下战书约战。”

    拓拔野早已瞧朝阳谷万二分不顺眼同仇敌忾怒道:“***哪有这等不讲理的!”段聿铠冷笑道:“水妖要是讲理那还叫水妖么?朝阳谷天吴那个老狐狸瞧见乔城主身受重伤蜃楼城力量大损竟然乘火打劫真他***不要脸到了极至。”他越说越生气猛地一拍大腿道:“不过最可气的还是属灵感仰的那老匹夫。蜃楼城上上下下许多人不管怎么说当年都是木族中人。我和乔城主你可以不管但这些老百姓你可不能不救吧?可是这个老匹夫竟然对水妖说蜃楼城早就不是木族城邦了他管不着。”

    拓拔野这才恍然道:“所以段大哥这才大老远跑来向青帝讨个公道?”段聿铠道:

    “对。老子一路上杀了几批水妖才赶到玉屏山谁想那个老匹夫不敢见我竟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真他***不要脸!”

    拓拔野点头道:“敢情神帝那张血书也是让青帝出面化解这场事端了?”段聿铠叹道:“想来神帝听说了这事想赶到蜃楼城去却在南际山顶百草毒不得已之下才请小兄弟你拿血书请灵感仰出面调停。”

    拓拔野皱眉道:“眼下咱们没找着青帝这血书还有用么?”段聿铠笑道:“当然有用。这封血书加上神木令那便是神帝亲临。即使没有灵感仰天吴也要乖乖的退兵。”

    正说话间突然西北边雷声隐隐。两人抬头上望碧空万里艳阳高悬哪有变天的迹象。雷声滚滚越来越响。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西北边山脚处突然冒起阵阵烟尘。白龙鹿昂长嘶极为兴奋似是预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段聿铠面色微变翻身落地伏下身将左耳贴在地上听了片刻跳起身来道:“不好!象是大批怪兽朝这里奔来了。咱们得快走。”拓拔野倒是大感兴趣张望不已。段聿铠跃上鹿背双腿一夹鹿腹想催它快跑岂料白龙鹿丝毫不理会只是原地打转嘶鸣不已。拓拔野拍拍它的脖颈方才恋恋不舍的朝着东北方小跑。

    西北那烟尘越来越浓声音越来越响拓拔野终于听清那不是雷声确实是千万兽蹄同时奔跑出震天巨响。

    白龙鹿欢声长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怪异的吼声。

    拓拔野心中好奇转头眺望。那尘土迎风怒卷遮天蔽日。突然从那灰蒙蒙的尘土间奔出了一只巨大的怪兽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成千上万的怪兽瞬息间同时涌现!夹带着漫天尘土向着他们犹如狂风怒涛般席卷而来。

    万千蹄声如急风暴雨震得大地仿佛都开始晃动起来。万千嘶吼鸣叫声此起彼伏如同惊涛骇浪震得拓拔野的双耳嗡嗡作响。

    两人一兽急狂奔左侧空前的怪兽群如怒海般汹涌奔流着。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5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段聿铠大声道:“这些怪兽不知受了什么惊骇才会这般玩命的狂奔。”

    拓拔野从未见过这等壮观场面心中激动远胜于恐慌忍不住大声长啸。段聿铠心想:“这小子胆子忒大不知道这兽群冲将上来会将他踏成肉泥。嘿嘿我段某号称狂人竟然比不上这小子啦。”他微微一笑也仰天长啸。啸声激烈壮阔在这一片宏声巨响中竟然清晰激越。

    白龙鹿听见二人长啸登时也昂长嘶。那奔在最前面的数十只怪兽离他们尚有千丈之遥听见白龙鹿的叫声突然惊慌失措乱做一团惊叫不已。后面的兽群涌将上来登时将它们踏倒。一时间悲鸣四起尘土迸扬兽群如撞击在礁石的巨浪四面八方的奔散开来。

    蓦地从西北边远远的传来奇异的号角声宛如鬼泣狼嚎说不出的难听可怖。兽群听见号角声惊惧更盛继续潮水般向东边涌来。

    段聿铠眯了眯眼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水妖龙女。”他嘿嘿一笑道:“小兄弟这吹号角的是朝阳谷的妖女这些怪兽都是怕她怕得紧才这般奔逃的。”拓拔野大感兴趣道:“难道她有三头六臂么?”段聿铠哈哈大笑:“三头六臂没有倒有三个……”他一想拓拔野还是毛头小子当下住口嘿嘿而笑。拓拔野瞧他笑得怪异心下更为好奇。当下道:“段大哥不如咱们去会她一会?”

    段聿铠哈哈大笑摇头道:“小兄弟倘若是平时我定然带你去见识见识。只是今日我们身上这东西太过要紧什么也比不上及时赶回蜃楼城重要。”拓拔野虽知如此但毕竟心痒难搔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这千万怪兽惊怖如此呢?

    距离东始山不过十余里了日已西斜晚霞如火流转变幻。那群怪兽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跑在最前的是数十只插翅豹一面奔走一面滑翔。朝后望去各种怪兽皆有一大半是拓拔野见所未见的怪物。

    号角声接连响起越来越近兽群惊声悲吼相互践踏瞬息间便有数百只龙马、羚羊被沙皮象等巨大怪兽踩倒淹没在万千蹄掌之中。号角声越来越响兽群惊怖益盛竭力狂奔突然又有数十只怪兽力竭摔倒登时被踩成肉泥。

    拓拔野瞧得心下不忍骂道:“***哪有这等打猎的。”段聿铠嘿嘿笑道:“小兄弟她要捕猎的可不是那些禽兽而是咱们。”拓拔野“咦”了一声讶异不已。段聿铠道:“水妖怕我们蜃楼城搬救兵在派出使者之前已经在蜃楼城方圆千里内布下了重重阻兵。老哥哥我来的时候就是杀了几披水妖闯过来的。”拓拔野笑道:“难道这妖女会算命竟然能看见咱们在这里么?”

    段聿铠道:“魔法中原本就有千里眼。要瞧见咱们那也不是不可能。况且昨夜小水妖被你打成重伤科老妖灰溜溜的撤走必不甘心定然要在这里布下阻兵。”拓拔野艺虽不高胆却颇大听了倒颇为兴奋笑道:“段大哥你武功盖世小弟我洪福齐天加在一起百战百胜怕他作甚!”段聿铠豪气大生仰天大笑:“小兄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和我段狂一样胆大包天。”

    突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一个是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一个是老而糊涂自欺欺人加在一起必死无疑!”

    声音来自后上方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半空中一个人面鸟身的怪物桀桀而笑满面狰狞。拓拔野心中微惊口中哈哈笑道:“段大哥这个鸟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段聿铠嘿嘿笑道:“这是水妖的家奴专门通风报信打探消息的。是水妖里第一等下贱的东西。”原来这怪物名叫般旄乃是朝阳谷的家奴因罪受罚而被天吴用魔法封印变成似鸟似人的怪物专门用来刺探消息的信使。性情阴鸷喜欢搬弄是非。非但在其他四族中臭名昭著即便是在族内也深为人恶绝。

    般旄大怒桀桀怪叫突然扑将下来它不敢袭击段聿铠只是向拓拔野探爪抓去。段聿铠哼了一声右手屈指而弹指尖上突然出现一颗绿色光球激射而出登时将般旄打个正着。鲜血激射那怪物惨叫一声扑腾翅膀朝上疾退桀桀怪叫声中去得远了。

    眼见已到东始山脚下段聿铠道:“小兄弟这畜生定然报信去了。眼下水妖势众咱们倘若还这么朝前走只怕要落入他们的埋伏中。不如我们分头走。老哥哥我先去引开水妖他们不知道你身上的血书定然想要拿我。你先越过这东始山到山阴东面的那个大水潭等我。我带水妖兜个圈明日一早必在那里与你回合。”

    拓拔野知道他担心自己受累这才冒险引开追兵倘若自己不答应只怕他更为着急且徒然浪费时间当下点头答应。

    段聿铠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能认识你当真是我段某的福气。”他顿了顿道:“老哥哥还想向你借这白龙鹿一用。它脚程极快定然可以甩开水妖。”拓拔野抚摩白龙鹿脖颈在它耳边道:“鹿兄这位段大哥是我们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带他脱险。明天一早咱们再见面。”白龙鹿扭颈嘶鸣极是不舍。

    段聿铠叹道:“小兄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这白龙鹿原是水族极为凶顽的灵兽许多水妖也伏它不住。怎地就与你这般亲热?”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张一人大小的淡绿色的薄纱道:“这是隐身纱你只需将自己裹在里头旁人便瞧不见你。你先裹上它在山上避上一避待到水妖过去了你再翻山。”

    拓拔野心道:“段大哥倘若自己披上便没有危险却将它给了我。这等好朋友真是没得说。”点头接过。段聿铠回头瞧那兽群越来越近排山倒海的涌将过来当下道:“事不宜迟明日水潭相见。”双臂一振将拓拔野高高抛起稳稳的落在东始山的山脚巨石上。

    白龙鹿昂奋蹄嘶鸣不已在原地转了几圈方才恋恋不舍的朝东面电驰而去。

    ※※※

    拓拔野脚下巨石离地约有六丈高正是绝佳的观景台。四周绿树环合夕阳挂梢。他索性坐了下来将那隐身纱围住全身。

    过了半刻钟那兽群奔得近了拓拔野觉得身下巨石都开始颤动起来。

    兽群未到尘土先行。刹那间狂风卷舞灰蒙蒙的尘土漫天席地盖了过来拓拔野只觉周遭一片昏暗。

    万兽奔腾大地震动。

    突然一只插翅豹闪电般掠过既而是第二只无数的怪兽掠过。

    拓拔野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瞧见如此多的怪兽齐头狂奔心脏仆仆乱跳兴奋不已。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在东海险崖上俯瞰怒潮的情景。浪淘不同壮观仿佛。

    他的耳边轰隆隆作响除了强烈的震动与嘈杂的嘶吼声什么也听不见了。脚下兽群如流汹涌呼啸龙马、狮虎、牛群、沙皮象……穿梭如流偶有巨大不知名的怪兽奔腾而过所夹带的凛凛狂风险些将拓拔野卷倒。

    跑在中间的是数百只小山般的龙兽所过之处飞砂走石山上木叶簌簌。一只双头龙兽前脚绊倒狂吼一声如山石崩塌阻在路中。惊嘶四起后面灵巧些的动物纷纷转向如潮水般分流但动作稍微迟缓的避之不及登时踏将上去那双头龙兽怒吼声中巨尾横扫立时将踩上来的猛兽甩飞出去两只野猪重重撞在山岩上摔将下来又被如潮的兽群纷至沓来登时毙命。

    那诡异的号角声更加近了每吹一声兽群便惊惶狂乱自相践踏。一只长牙猛!狂性大悲吼声中长鼻卷舞将周围的其他猛兽卷住四下乱抛一只独角羊被高高抛起落下时正好撞在一只盾甲剑犀的犀角上立时肚破肠穿。南侧一只野牛受了惊吓低颈狂冲猛地将利角扎入前方狼马的后臀狼马长嚎声中一口咬在旁侧羚羊的脖颈上。

    兽群一片混乱如乱石急流盘旋周转。猛兽狂性大相互对战转眼间又有数十只野兽被顶杀、被抛起。一只健硕的豹尾羊被猛!用力甩起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碰的摔在拓拔野身前四脚抽*动眼见是不活了。拓拔野喃喃道:“多谢猛!兄小弟今晚不用打猎了。”

    话音甫落又有几只野兽被摔将上来堆在一起。

    头顶突然咿呀有声几只翼龙鸟张翼滑翔从头顶掠过趁势俯冲双爪抓起拓拔野眼前的猛兽尸体呼啸而去。

    号角声越来越近兽群狂奔后面的数百只猛兽惊骇若狂竟然自己猛撞山壁倒地身亡。

    过了一刻钟兽群怒潮终于奔流而尽。尘烟漫舞声如潮去。几十只跑在最后的猛兽悲鸣不已纷纷倒地双目哀怜的瞧着后方全身簌簌抖。

    拓拔野心中升起寒意不知那水妖龙女究竟有何等手段竟让这些狂野的灵兽如此畏惧?

    号角声连绵不断鬼哭狼嚎拓拔野觉得心跳变得奇异起来竟随着那号角声忽而乱跳忽而停顿一丝痒痒的感觉从心肺处缓缓升起爬过胸腔爬过嗓子眼又向脑中爬去。拓拔野心中一凛:“好奇怪的感觉!定然是这号角声的古怪。”当下用手指死死堵住耳眼。虽然犹能听见号角声但那瘙痒难过之意已大大缓减。

    却见那数十只野兽却开始满地打滚了狂般的嘶吼悲啸。

    突然那号角声停了下来猛兽立时停止嘶叫动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一般。拓拔野缓缓松开手指。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忽然听见了轻缓有序的脚步声听来象是几十只巨型猛兽一道行进的声音。然后响起一个慵懒娇媚的声音:“那白龙鹿倒跑得真快狂的兽群都追它不上。”声音甜腻入骨拓拔野砰然心动忍不住想瞧瞧出这般动听声音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00:58:23 | 显示全部楼层
刚一探头便吓了一跳只见数十只巨大的怪兽昂并进每只怪兽皆高三丈龙头象身遍布鳞甲四蹄有鳍肩处均有一对肉翼。每只象龙兽的耳朵都用丝绵堵住。象龙兽上均坐着一个黑衣人背负长刀。瞧那装束似是朝阳谷水妖。

    他突然眼前一亮差点吹出一声口哨。那群象龙兽正中一只格外高大狰狞的黑色龙兽昂睥睨极为倨傲龙背上赫然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那女子红如火肤白胜雪穿着黑丝长袍领口斜斜直抵腹部酥胸半露一个碧玉环子为纽扣在腰下裁开莹白修长的玉腿一荡一荡。她双眉如画眼波似水浅浅的一抹微笑瞧起来风情万种妖冶动人。耳垂有两个黑色的耳环细细一看竟是两条长三寸的小蛇。

    这女子比之仙女姐姐虽不如她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但美艳妖娆浮凸勾人更为鲜活尤其对少年男子更有莫大的魅惑力。拓拔野看得口干舌燥突然瞧见她纤腰斜斜挂着一支淡青色的透明弯龙角突然心中一凛:“难道这美女便是段大哥所说的水妖龙女了?方才的号角声也是她吹出的么?”

    却听头顶又传来桀桀之声那人鸟怪物般旄扑扇着翅膀落在一只龙兽的颈上朝着黑衣女子恭声道:“龙姑段狂人骑着白龙鹿朝东南方去了那男孩却不见了。”黑衣女子格格笑道:“段狂是想和我捉迷藏么?我可累啦叫科沙度陪他玩儿吧。那男孩么伤了十四郎总得找到他给十四郎赔礼才是。”

    她突然眼波一转朝拓拔野瞟来。拓拔野大吃一惊连忙缩身后退忽然想起自己裹着隐身纱心中稍定。但那黑衣女子媚眼如丝竟朝着他嫣然一笑酒窝深深眼中仿佛要滴出水来。拓拔野心里乱跳:“难道这妖女竟会瞧得见我么?”但瞧见那妖冶的笑容登时目眩神迷脑中空白。

    黑衣女子微笑着望着他的方向樱唇微启齿如编贝轻轻的咬了咬丰盈鲜艳的下唇右眼轻轻一眨突然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拍龙兽脖颈电驰而去远远的抛下一句:“段狂就留给科沙度我可不管啦。”众人扬鞭象龙兽奔驰如飞尘烟弥漫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般旄桀桀怪叫盘旋腾空朝着东南方飞去。

    过了半晌烟尘渐渐散去满地的怪兽缓缓的爬了起来茫然四顾一瘸一拐渐渐走得干干净净。

    远远的又传来号角凄嚎之声。

    拓拔野长吁了一口气将隐身纱取下卷好。满腹心事的朝山上走去。不知那妖女方才是瞧见了他么?倘若瞧见了又为何不将他擒住呢?段大哥和白龙鹿能否逃出水妖的追堵呢?他猛地甩甩头心想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找一条捷径穿过这东始山明日天亮前赶到山阴东北的水潭。

    当下拓拔野从怀中取出《大荒经》找到东始山那页查看。“东始山上多苍玉。有木焉其状如杨而赤理其汁如血曰芑可以伏兽。茨水出焉。东北流注于海于山阴成潭多美贝多紫鱼……”他心中大喜只要找到那茨水山溪顺流而下便可找到那水潭。

    拓拔野于山野中流浪甚久熟知山形水势很快便找到了东始山上唯一的山溪顺流跋涉。

    溪流清澈游鱼可见溪底果然遍布苍玉。拓拔野拾了一些苍玉边掷边走瞧见林木苍翠间夹红色文理的杨树想起书中所述拔出断剑在这芑树上轻轻划了一道口子登时冒出一股殷红色的汁液流淌如鲜血。他探头舔了舔味道酸甜倒也颇为爽口。

    此时日已西沉暮色渐重拓拔野不由加快了步伐。

    这一路上未见任何野兽连归林倦鸟也未见一只。想来是让那黑衣女子的号角给吹跑了。那黑衣女子瞧来那般美艳动人难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么?拓拔野想到那黑衣女子的风姿又砰砰心跳。他在心中不住的将这黑衣女子与昨夜的白衣女子相比较相比之下还是白衣女子让自己更为倾倒确非黑衣女子所能及。但黑衣女子的诱惑力鲜活生动也是不可抵挡。他猛地举起手狠狠的摔了自己一个耳光喃喃道:“段大哥身处险境你却记挂着追杀他的妖女当真是混蛋一个。”

    抬头望去月朗星稀已是入夜不知段大哥摆脱了水妖没有?

    他一路胡思乱想顺流徒徙不知不觉又走了两个时辰终于越过东始山来到那东北面山脚的水潭。东始山山势不高茨水汩汩幽然成潭潭水漫过周遭巨石蜿蜒成溪迤俪朝东。水潭周围尽是高挺茂密的芑树枝叶参差层层叠叠暗影投潭只有潭中心被明月照得雪亮。潭西一块巨石桀然兀立石上平整宽阔。当下拓拔野双手一撑跃上石去在那巨石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他双手枕于脑后翘着二郎腿仰望星群。凉风习习枝影婆娑两天来从未这般放松过。他想着这两日来的奇特遭遇神农、白衣女子、段狂人、朝阳谷水妖、黑衣女子、白龙鹿……困意逐渐涌将上来过不多时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呢喃之声温柔娇媚身在梦中也不由面红耳赤起来。拓拔野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石上空荡并无他人环四顾大吃一惊“啊”的一声惊呼。

    潭中碧水荡漾月光照得明亮一个一丝不挂的红女子背对他雪白一身的站在水潭中央侧头垂长长的眼睫毛垂将下来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莹白的脖颈衬着火红的长丝一直垂到洁白的臀处随风飘舞。那女子一边用手抚洗自己的身子一边低低的哼着他梦中听到的似歌非歌的呢喃。

    拓拔野咽了一口口水揉了揉眼睛确定这并非梦境。心中突突乱跳长了这么大从未见过裸体女子一时间连呼吸都险些停止。

    那红女子悄悄的转过头月光倾泻在她妖媚的脸容上美目流盼唇如花开吃吃笑道:“小鬼头还没瞧够吗?”

    艳若桃李妖娆夺目赫然竟是那黑衣女子!

    拓拔野目瞪口呆冒出一身冷汗刹那间心中转过千万个念头这妖女是无意间到此还是故意在此等候?难道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吗?倘若如此段大哥是否已经落入水妖的手中呢?自己是应该立即逃之夭夭还是静观棋变?目光四扫不见其他黑衣人只有那只黑色象龙兽昂伫立潭边。瞬息间他作出了决定事已至此只能镇定应变探出妖女口风再觅机逃走或者寻法救出段大哥。当下索性双手撑在身后笑嘻嘻道:“这么漂亮的美人怎么瞧得够?”

    那龙女格格笑道:“啊呦年纪轻轻口甜舌滑倒真讨人喜欢。”她缓缓转过身正面对他双臂高高举起到脑后盘卷秀。姿势曼妙更显双乳丰盈拓拔野瞧得眼都有些直了。

    龙女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似乎颇为欢喜双眼火辣辣的盯着他眼角眉梢尽是春意。却不知拓拔野虽年少情迷但绝非单纯好色之徒这关键时刻更加收敛心猿意马。这神魂颠倒的模样倒有七成是装扮出来迷惑龙女的。

    龙女格格笑道:“小傻瓜先前在那山上就瞧成这样了么?”拓拔野心中一沉暗呼糟糕却故意诧异道:“山上?难道仙姑在山上看见我砍柴吗?”

    龙女啐了一声道:“小傻蛋既然知道我是仙姑还想骗我吗?你身上的味道我可闻得清清楚楚呢。”原来这龙女乃是水族朝阳谷天吴的妹妹东海雨师国国主芳名雨师妾善御龙故号龙女。但她声名最昭著之处却是喜好男色尤喜年轻男子。她天赋异禀可以在很远的地方闻着男子的味道并可以根据气味品鉴出男子的长相好恶。

    是以下午拓拔野虽然隐身却依然被她觉。她闻着拓拔野身上的味道立即大为倾倒那气味中有说不出的阳刚之魅虽然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但那气味竟比她闻过的所有男人都要美妙百倍。故而她虽猜出这隐身少年便是打伤侄子十四郎的流浪儿却不忍当众将他擒下支开手下后独自循味而来在水潭处将他觅着。

    当时瞧见拓拔野躺在巨石上虽已睡熟衣衫褴褛却掩不住勃勃英姿登时芳心大动。

    拓拔野不明就里心中纳闷:“闻得见我的味道?在玉屏山下的河里我可是洗过澡了。”他低下头不住的嗅闻自己周身。

    雨师妾格格娇笑花枝乱颤身上曲线也起伏不已。拓拔野用手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暗暗道:“拓拔野段大哥生死未卜你可不能被这妖女迷惑。”雨师妾吃吃笑道:“小傻瓜既然你觉得身上有味道不如下来和姐姐一起洗个澡吧。”

    拓拔野想起怀中的神农血书与神木令这两件东西事关重大万万不能被妖女见着当下强按住砰砰的心跳结结巴巴道:“仙…仙姑我妈不许我在姑娘面前脱衣服。”雨师妾格格笑道:“小傻蛋那你妈有没有不让你和仙姑一起洗澡呢?”拓拔野挠挠头道:“我妈没说。”

    雨师妾眼波如水闪闪亮柔声道:“小傻蛋仙姑不看你脱衣服你脱完衣服再下来一起洗澡好不好?”语声沙哑听得他心痒难搔连骨头都酥软下来。拓拔野血气方刚再也无法抵挡当下继续装傻道:“仙姑那你转过身我脱了衣服便下去。”

    雨师妾抿嘴而笑转过身去。拓拔野以最快的度从怀中取出血书、木令、书籍突然抓到那白衣女子留下的玛瑙香炉登时心中大震白衣女子那寂寞清丽的脸容宛在眼前顿觉眼下自己是如此龌鹾不堪羞惭之念大起楞在当场。

    却听雨师妾柔声道:“小傻蛋好了吗?”拓拔野猛地清醒过来口中胡乱应诺一声将所有东西用隐身纱裹好塞到巨石下的隙缝里。然后正要想逃之夭夭先避上一避又听见雨师妾格格笑道:“小傻蛋连衣服都不会脱了吗?让姐姐帮你吧!”拓拔野忽觉一股强大的力气如旋风般卷来将他的衣服刹那间尽数剥离落叶般散落一地他就这么赤条条的站在月色中站在那个妖媚女子的视线里。

    拓拔野面色通红忽然看见雨师妾的耳垂上的两条小蛇动了动乌光一闪臂上一痛俯望去那两条蛇竟已咬在他的手臂上。拓拔野大吃一惊抬头望向雨师妾忽然头昏眼花天地旋转一股炽热之气自丹田妖异的窜起顷刻间燃遍全身。

    雨师妾缓缓升上水面踏波款款行走沙哑的声音在拓拔野耳边回荡:“小傻蛋催情蛇会让你更加快乐的。尽管放松让姐姐带你去一个最美妙的世界……”

    拓拔野周身火热血脉贲张视野突然变成一片桃红色。黛紫色的夜空红色的月亮桃红色的美女红飘摇周遭一切变得迷乱不堪。他听见自己沉重而快的心跳急促的喘息喉咙与小腹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欲念如狂世界纷乱他听见雨师妾格格的娇笑声闻到浓郁的体香触手滑腻感觉到曼妙的肢体如游蛇般缠绕上来湿润温暖的嘴唇压在了自己的脸上。脑中轰然一声出一声奇异的怒吼用尽周身力量仿佛要将这怀中的女人碾碎!

    月色温柔夜风呢喃。碧潭中水波翻涌岸边那只黑色的象龙兽冷冷的瞧着摇了摇巨大的尾巴。
发表于 2010-12-25 08:50: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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